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去下自己的行李,直接驅車前往米嬋娟的住處。
在門口,凱蒂貓的腳墊下已經沒有鑰匙的蹤影,他只好叫來鎖匠開門,一打開門,那散了一地,顯然是在慌亂中尋找衣物用品的「遺跡」,證實他的猜測。
這女人故意支開他,讓他乖乖地「听話」跑回飯店收拾行李,去機場蠢蠢地等人,然後自己乘機溜回住處,收了行李就跑回老家,好跟他劃清界線。
混蛋!他都打算要正式認識雙方的家族了,她竟還如此的避諱他?寧願自己一個人東躲西藏的回到老家,也不願讓他陪著回去?
抑或是……
不!不可能!他拒絕承認。
但……米嬋娟放他鴿子,自己溜回住處收拾行李的事實,卻叫他不能不承認,壓不住那某種更深刻的酸楚,絲絲地涌冒上心頭。
在經歷了這一個多月後,在她那樣對他坦然開懷大笑後,在兩人分享了無數舒服貼心的夜晚,更在昨夜那甜美悸動的美好,她把女人獨有的第一次,那樣溫柔熱情地獻給他之後,他以為兩人之間已經培養出了情感、有所默契,但是現在看來,米嬋娟那顆蠢腦袋,想的跟他可是出入頗大,再加上那張充滿疑點的照片……
難道說,她真的從來就沒把他對她的情感當成一回事?
第八章
「呼!好險……」
米嬋娟拉著秋海媚,兩人窩在巷口陰暗的角落里,看著白靖月怒氣沖沖地跑來叫鎖匠開門,然後沖進房里開了燈,接著又匆匆離去。
一等他離去,米嬋娟才放松了自己那小心翼翼的呼吸,然後又放開被她捂著嘴,幾乎快窒息的秋海媚。
「險你個頭!呼……」
秋海媚大口喘著氣,呼吸著得來不易的氧氣,平日柔和晶瑩的雙眼,此刻幾乎是冒著熊熊大火。
「我心情已經夠差的了,干麼還要跟你像個小偷似的,闖回你家?你最好有個好理由。」
「有好理由!」忙不迭地安撫好友,米嬋娟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拉著秋海媚的手,往外走,「我一定會告訴你,不過讓我去你家待個幾天先吧!」
走到一半,米嬋娟突然發現沒辦法前進,一回頭,愕然發現剛才還氣得冒火的秋海媚,此刻是一臉怔忡的表情。
「怎……怎麼啦?」米嬋娟有些心驚,因為秋海媚的眼楮看起來瑩瑩亮亮,好似要泛出水光。
秋海媚閉上雙眼,良久,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再度睜開眼,「不能去我家,我本來就是想來你這躲幾天的。」
「啊?!」米嬋娟傻眼,怎麼會這麼巧?她眯了下眼,「什麼理由?」
「有空我一定會告訴你,現在我們得先找個地方借住。」秋海媚拿她剛才回她的話來回她。
「啊?那能去哪呢?」米嬋娟先提問題。
「有哪個同事或是舊同學還沒結婚,地方夠大可以收容我們的?」
秋海媚接著歪頭思考。
一陣靜默,兩人臉上都顯現出羅丹所雕「仇默的保羅」般,那樣的嚴肅思考神情,良久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都嘆了口大氣。
「看來只有一個。」
「嗯。」
「怪人……」
米嬋娟才開口,秋海媚就忍不住道︰「她是你好友耶!」
「但真的是個怪人嘛!」
米嬋娟一點都不忌諱地說︰「我都叫她怪荻荻呀!走吧!我想她一定會收容我們的,走啦!」
一決定了去向,她就拉住秋海媚的手直往前走。
「等等,我要去買生活必需品,還有,我覺得蘇荻詠這麼好听的名字,被你叫成這樣不男不女的,實在是很可憐耶!唉……」
「有我做朋友就夠幸福了啦!其他的地方可憐一點沒關系,走啦、走啦!TAXI!」
米嬋娟到了這種地步,連說這種話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
星期一
「砰」地一聲,話筒的彼方,在一連串的國台語夾雜過後,只傳來這麼一聲叫人震撼的掛電話聲。
向來干淨的白靖月,此刻正滿臉胡碴掛著黑眼圈,睜大眼瞪著話筒,仿佛懷疑那是只怪獸一般。
他有幾年沒被人罵得如此徹底過了?
他幾乎想不起來,根本可以說是毫無印象,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都只對他唯唯喏喏,唯他是首,就連他的父母也不例外,肅穆的生長環境,養成了他不易為外物所動的心境,更讓他周遭能听到的對談聲,向來只有祥和、恭敬。
哪會有人這樣對他罵——
「什麼?她回來,回來干麼?你這個人也積點口德好不好?我們家嬋娟好不容易才在台北有個好工作,你竟詛咒她?啥……你說什麼?我曾祖?我曾祖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死你的頭,你家才死人咧!我家哪有人過世呀?我呸呸呸!神經……你想追我家嬋娟?排到一百名以後啦!不然就割了那麼壽的舌頭,我可以勉強給你個掃地的位置,讓你瞻仰她的照片,看看過癮啦……我呸!」
他閉上眼,稍稍平息一下心里的震撼感,沒想到還真有人是這樣說話的。
餅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著眼前米嬋娟的資料,老家的電話、地址,他沒打錯電話呀!而今早米嬋娟也是跟秘書方荷藹請了喪假,說回老家奔喪呀!
懊死!這女人,到底給他躲到哪里去了?
難道連接電話時,那關于曾爺爺的說法,就已經是在騙他了?
可惡!越不跟她計較,她就越為所欲為,一騙再騙,當他是小孩子般的耍?真是太過分了。
再看看眼前來找他要人的兩人——展劭佟和自己的小弟,現在化名叫簡言杰。
眼見兩個人都充滿殺氣地,為了自己失蹤的女人互相叫囂,白靖月在心中暗嘆口氣,誰叫他從小就習慣了仲
裁論決的身分地位?
不得已的白靖月只好壓下心中的氣憤與著急,「你們兩人到我辦公室里談吧!不要在這里吵。」
唉!這是什麼巧合?三個人的女人竟然挑一個時間同時失蹤。
他的女人?嗯!
突然間白靖月才知道,他確確實實是把米嬋娟當成了他的女人。
他的笨女人,那個為了要躲避家族見面,就編派出一堆謊言,還害他被她家人罵得臭頭的女人。
***
「查出來了,靖少爺。」
「說!」
半夜里,一通跨越半個地球,遠從海外永幸集團的情報部回傳的電話,傳來了三個男人都急欲知道的消息。
「三個人剛于半天前,也就是星期日夜晚剛入境關島,下榻于香格里拉集團的飯店,我們的人已經前去掌握三人行蹤,請問需要為您訂機票嗎?」
彬彬有禮,卻听不出半點口音的男聲,完美得像是超級電腦做出來的。
白靖月抬眼,看著眼前兩個面色陰沉,帶著掩不住疲憊的男子,他開口,「我們會有三個人去,跟好那一群女人。」
「是,謹道爾意。」
突然,本欲切斷電話的白靖月,听到這句極為詭異的古時語法,不禁皺了下眉頭,沉聲喝問︰「你是誰?」
「在下四四八三。」
「四四八……你是歐陽肆?」
簡言杰首先聯想到這禁忌的編號,只有一個人會用——歐陽肆,別名四四八三,為歐陽家族中一個家族地位極低的傳承子弟。
但是他卻是歐陽家少見的異類,一個完全反骨到讓人分不清正邪的男子。
「沒錯。」一直沉穩完美的男聲有些變調,多了一絲調侃之意。「靖少爺、言少爺,還有展先生,怎麼?追女人追到魂都飛了嗎?」
三個男人同時瞪向電話。
「別瞪我!」
視訊電話雖然沒有開,但是歐陽肆似乎早就料到他們的反應,低沉優雅的聲音帶著一絲邪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