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白靖月那緊凝不放的目光,幾乎能讓人窒息的陰沉臉色,讓她知道他並沒有相信她。
「我這輩子拍的照片少之又少,不會連自己拍過的照片都忘記,那照片是誰幫我拍的我都記得。」
是重陽叔,一個在他心底永遠的痛!那是他出事,也是重陽叔為他而死的前一天拍的。
「呃?欸……」
米嬋娟的眼神溜來溜去,慌得手足無措,她並不想讓他知道那件關于「她是他的」事,更不想在這樣溫柔纏綿過後,去思考自己可能會一輩子守著他,卻永遠只能是個護衛的可能性。
「關于這件事……我想……」
「鈴——」
電話聲突然響起,听來就像是天使的呼喊,上帝的垂憐—般,米嬋娟就差沒涕淚縱橫地沖上前去接電話。
「電話!我接電話……喂?」
「喂……」那看準時機打來的大英雄,是好友秋海媚有氣無力的招呼聲。
「喂?阿……媽!」
突然靈機一動,米嬋娟把阿媚的「媚」字,硬生生地轉成了「媽」字。
「媽你個頭!我是阿媚啦!」秋海媚的壞脾氣,立刻在電話的另一頭爆發,「你有沒有空?出來一下,陪我啦!」
性子向來溫和的秋海媚,難得有這樣煩躁的心情跟語氣,听得米嬋娟一時忘了自己的危機,眉頭直皺。
「是怎麼啦?」
「別問,陪我就是了。」
秋海媚的口氣跟十年前從美國去見青梅竹馬展劭佟,然後再回來時一模一樣,就是那次,義無反顧地陪著秋海媚去喝酒;從此把她喝成了酒痴——喝了酒就會變成白痴。
一想到這兒,她又想起自己的危機,眼神忍不住溜溜地朝白靖月望了過去,剛才叫秋海媚「媽」為的就是想要找到解月兌此刻的機會。
「什麼?這麼嚴重?’她的口吻故作驚訝,神情凝重,「天呀!喔……好、好!是嗎?好……好……我知道了!」
「你在說什麼呀?我只是要你出來陪我。」秋海媚心情已經夠郁卒了,沒想到還得听米嬋娟發神經。
「我知道了啦!我會的。」
「唉!」憑著多年好友的默契,秋海媚知道米嬋娟一定有古怪,所以講電話不方便,她也不再駁斥她那怪里怪氣的口吻,「好啦!一個小時後,老地方見。」
「嗯,知道了,我會小心。」
電話收了線,米嬋娟轉頭看向一臉狐疑的白靖月,她故作傷心地嘆了口氣,主動解釋道︰「我媽,我曾爺爺這幾天狀況不對,叫我要有心理準備。」
曾爺爺曾經虐待她多年,拿他老人家來當謊言,米嬋娟可一點都不會覺得有什麼愧疚,再如上他已失蹤多年,所以她也不擔心謊言被揭穿。
「你……」本想繼續追問照片,但現在似乎不適合,「老人家的身體很嚴重嗎?」
「我不知道耶!」米嬋娟的眼神閃了一下,刻意將眸眼幽幽垂低,俏麗的臉上成功地蒙上一層刻意制造出來的悲傷神色,「我晚點可能要坐飛機回老家一趟。」
「是嗎?我陪你回去好了。」
「咦?」米嬋娟愕然地看著他。
「怎麼了?」
白靖月理所當然的,連自己都沒發現這樣的說法有何不對。
「我想遲早有天得認識你的家人,你的美簽沒過期,所以等你家事忙完,請個假,我要你陪我去一趟加拿大,見我的家人。」
「什……什麼?!」
「什麼什麼?」白靖月臉一沉,眼神凝著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擺在小鐵盒里,就在她美簽跟護照旁邊的舊照片。
「嗯……沒有!我是說當然好!」
米嬋娟傻笑著,心里直冒冷汗,為什麼他要帶她回他家,回那個幾百年來,他們米家的恩人家?難道他已經知道她真正的身分了嗎?
思及此,她突然感到恐懼,她跟白靖月之間那樣甜蜜相處的日子,是不是注定有一天一定會失去?
她並不想面對那一天的到來,可是他跟她之間算什麼關系?她只是他的假女朋友,一個不小心越過朋友分際,上了床的假女朋友而已。
心猛然一陣擰絞,好痛!痛得她無法言語。
再說,照片的事情只要不解釋,她就一定得在他發現真相之前逃離。
因為她不想,也不願失去自由,去當某人的手下一輩子呀!
就算這個某人是白靖月,就算這個某人是她會想留在他身邊,听他呼吸,看他沉睡的白靖月,可她也不願
「過來!」
他對她招手,要她坐到他的身畔,米嬋娟依言坐下。
形狀優美結實的手掌,輕輕地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她絞痛的眉心看在白靖月眼里,美麗的臉龐上,那仿佛逐漸遠離的神情叫他漸感不安。
他淺淺地吻上她的唇,那形狀完美性感的紅唇,在他的呼吸下輕輕顫抖,小心翼翼,輕而柔軟地輾轉過她的唇,他放開了她,輕嘆了口氣。
「這樣吧!照片的事情,你想說再說。」
「咦?」她抬起眼看向白靖月,那雙詫然怔忡的大眼,閃著水漾的波光,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就放過她?
白靖月決定轉移話題,讓米嬋娟高興得想跳起來歡呼,但她忍住了,因為她知道危機並未解除,只要跟白靖月繼續在一起,她有一天就得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過,我還是要你跟我去一趟加拿大。」
「去加拿大?」米嬋娟眉一皺。
「嗯,我先跟你回你老家一趟,然後你再跟我去加拿大。」
「回老家?」米嬋娟的眉皺得更厲害了。
要跟她一起回老家?她可沒打算回去,那只是想請幾天假,躲開他的借口呀!再說她要怎麼變出一個「身體不太好」,實際上還失蹤多年的曾爺爺給他看呀?
「你打算坐幾點的飛機,我叫人去訂機位。」
白靖月的堅持顯然不容輕易打發,米嬋娟眯了下眼,心生一計。
「啊!」她猛然從床沿跳起,「糟糕!我忘記今天跟一家廠商約好晚上要去看戶外場地。」
「那取消掉不就好了?你不是要回去看曾爺爺?」
「取消?不……我是說當然要取消,可是現在搞不好他們已經去會場了,我看我最好趕快過去。」
說完話,不給白靖月再有質疑的機會,一個翻身跳起,她從衣櫃中翻出套裝,迅速地穿著、化妝,拿出慣用的大袋子,掃人一堆日常用品的一連串動作,簡直媲美特技一般,動作流暢快速得叫人目不暇給。
「你……」
她看著有點愣住的白靖月,心里暗叫好險,機會來了,她采得及跑了。
「這樣吧!你慢慢弄,回飯店拿幾件換洗衣物,我先去會場苞客戶說一聲,再坐計程車去機場,一個小時後,我們在松山機場的櫃台見。」
「等等……嬋娟……’
「我來不及了啦!鑰匙記得幫我放在腳墊下唷!」
隨著話聲落下,米嬋娟已經沖到門口,揮了下手,瞬間沖出大門。
***
白靖月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受辱,也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听話。
不過當他在松山機場等了半個小時,手機也一直沒接通後,他發現他剛才竟然真的「乖乖地」听了米嬋娟的「話」,信了她那擺明就是在落跑的舉動,還蠢蠢的來到松山機場接受人來人往的注目禮。
「該死!」他這才想起方才的狀況有問題。
米嬋娟再怎麼急著趕回老家,也不可能一點都沒有整理行李的打算,就這麼沖出門,再加上她突然提到那某個不知名的客戶,而該死的今天明明是假日,她偏偏又是個討厭別人加班,更討厭自己加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