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揚起,伸手將小拳頭納進掌里,「女兒家動作得秀氣點。」
冬晴掏掏耳,有氣沒氣的說︰「你天天說,說得我耳朵都快長繭。咱們到外邊用午膳,去酒樓點些道地的江南菜,好啦!」
石禾謙抗拒不了冬晴的軟語撒嬌,在她半推半拉下出書肆來到對街名聞遐邇的大酒樓——魁星閣。
由于午膳時間已過,二樓有多處空桌。
穿梭各桌為客人端菜添茶的小二沏來一壺香茗,遞上菜單。
冬晴端詳菜單,「給我來道荷花雞、胡椒蝦、三絲銀魚,香菇盒子也來一盤,再炒個青菜,還有,呃——」將菜單移到石禾謙面前,「你點幾道你想吃的。」總不能盡叫她愛吃的,好歹也問一下旁的人意見。
「甜點來道棗泥糕,這樣就行了。」
小二退開後,冬晴靜靜注視他。
石禾謙端起來杯子,杯緣就口啜飲香氣四溢的好茶,見她目不轉楮盯著自己,笑問︰「這茶挺好喝的,你喝看看。」
「你……還記得我愛吃棗泥糕。」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他還記得啊。
「你的一切我始終記得。」自她離開後,左臉的傷痛磨損他的心神,逼他將她的一切保存記憶深處里。
「我的一切……」冬晴喃喃自語。一股柔情如泉緩慢涌出心胸,此時的她心頭全是感動與溫暖,她無法言語。
明明是她不對在先,將一個美滿的家庭搞得烏煙瘴氣,一位前程美好的少年因她的滔天大錯毀了容;就算沒人編派她的不是,她這位始作俑者良心總帶著不安。
兩人靜了片刻,凝視彼此,對周遭熱鬧談笑充耳未聞。
石禾謙先啟口,才破沉默。
「這塊傷疤使我很沒自信,除了家人外我誰也不相信,憤怒、哀傷、挫折,充斥我這些年的生活,直到執刀刻板,才教我的心情平復點。你愛笑、活潑,是我陰冷心情中的一道暖陽;從今以後,不再想那件意外、不再對我隱藏心事,好嗎?」
他最後「好嗎」兩宇蘊含深厚的期盼。
冬晴眼眶微濕。
他及他的家人總待她很好,甚至真心接納她為家里的一分子,是一份她盼望許久的家庭溫暖。
她是孤兒,總要求不多;當年老天爺安排他們師徒相遇,師父對她極為嚴苛,要求她做到他滿意的成果,教她能擔起一位百器手該承擔的責任。師父是她的再生父親,卻鮮少體會到她所需要的溫馨,唯有在京城那座華麗大宅里,親切的石家人給足她想要的溫暖。
「好,我不再想感傷的舊事。」
石禾謙倒去涼掉的茶,為她重新斟杯熱茶。
「魁星閣的菜精致好吃卻也不便宜,茶不多喝幾杯哪夠撈回本,再說這茶真的挺不錯,值得喝。」
他學市井小民貪便宜的口語,學得唯妙唯肖,令她綻出慣有的甜笑。
小二送來菜肴,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教饑腸轆轆的兩人食指大動,舉筷為對方夾菜、分享美食,無視旁人側目竊笑。
這雙醒目的男女眼宇流轉盡是情人間的迷醉,深深地牽引彼此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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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天仍舊熱氣悶人,石府卻喜氣洋洋。
大少爺與龍姑娘濃情蜜意,好事悄悄接近,教他們這些下人怎麼不高興!
石府好久沒辦喜事,精力十足的石夫人打算在中秋前後,為他們小倆口舉行婚事,開百桌流水席邀街坊客戶分享他們的喜悅。
輕松的氣氛蔓延整個府里,眾人卻未發現山雨欲來的詭異氣氛流竄。
章錫生要沈念芬來後院少人經過的假山好好「談一談」。
談是必要的,畢竟來石府這麼久了,他們還未找到龍冬晴那把鑰匙在哪?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找主公所要的東西?」章錫生質問。
「沒有。」她簡扼回答。
來府里快兩個多月,還無法完成主公的交代,又派來一個只會花天酒地的窩囊廢,教她如何不心急。
「沒——有——」章錫生聲調突然拔高,臉帶嘲諷,「你不是自命為是主公最能干的手下,怎麼連找把鑰匙也要這麼久?」這女人老在他面前趾高氣揚,不趁機會好好奚落一番撫平過去所受的怨氣怎行。
「你說完了沒。」沈念芬冷聲問。
「老子話還沒——」
章錫生還未說夠,一記巴掌摑上他,五指清晰印在臉上。
他怒目相向,「你憑什麼打我?」堂堂一名五尺男人被女人轟上巴掌,這要他如何服氣。
「就憑你出言不遜。」她淡道,轉過身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采石樓,「你正事不做留連花叢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看到,但你別忘了,你是來輔助我完成任務,好向主公邀功換得你要的榮華富貴。」
她一言道破章錫生的目的,他只能吞下怒氣。
如今的章家不如往昔的富裕,因多次投資失利資金有些吃緊,他需要主公這位在朝庭上強而有力的靠山撐過難關,絕不容許章家敗在他手里。
沈念芬目光仍注視著采石樓,看見那對倚窗情話綿綿的戀人,眸光轉沉。
她是京城人,並非來自西安的沈家小姐。
人皮面具下的容顏勝過被囚禁郊外正牌沈家小姐。易容潛入石府里,是來完成主公交代之事,尋得百器手帶來京城之物——青匣封鳳。
主公心思縝密,盤算先奪得青匣封鳳,再派遣高手搶走原振風手上的烏色鐵盒;他們費心布局多年只想窺知前人預言,甚至搶先尋得風水寶地,掌握大明風水地脈,掌控大局。
為了完成主公的春秋大業,匣中的鑰匙她誓在必得。
她接近龍冬晴,本以為要從那位開朗少根筋姑娘的身上,找出主公所要之物是件易如反掌的事,豈知非但找不到,反倒看到一出高潮起伏的好戲。
論氣質、論美貌她自認比龍冬晴更勝一籌,然而石禾謙卻傾心龍冬晴?!
並非她喜歡石禾謙,只是不明白她到底是哪兒輸給那位野丫頭!
思索片刻,她做了決定。
「再拖下去,對你我都不利,所以我們必須合作。」主公怪罪下來不是她擔當得起的。
「說說你的打算。」
「我要破壞石府大少爺與龍冬晴之間的感情,以狠烈的手段取得我們想要的東西。」沈念芬風情萬種地睞他一眼,嘴角漾出詭譎的笑意,「任務完成後,龍冬晴隨你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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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個多事之夏,熱得令人心浮氣躁。
自從石禾謙踏出府到書肆後,幾個多嘴的管事告知老顧客、老顧客再轉告其他親朋好友,一傳十、十傳百,全城皆知久未出門的石家大少爺露臉了,更夸張的還傳成石府兄弟爭起家產來。
荒謬言論不足為信,倒是不少人上府來藉著公事尋找石禾謙,私下卻別有目的,認為他開始管事多攀交情,若要購得絕版版畫會容易點。
書肆依舊事多,帳士忙進忙出,小廝忙于應付,最可憐的是吉叔他老人家,總得與不肯輕易甘休的老板們交手。
相較府里那幾位主事者的忙碌,夫人小姐們可就閑暇得令人眼紅。
石夫人得到小倆口首肯,歡天喜地攬起辦喜事所有事宜,一會忙請工人大興土木、一會兒與廚子擬定菜色……等大小瑣事;總之,她第一回娶媳婦,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全城皆知。
冬晴可就難過,未來婆婆重視她的婚事,想她孤女一人無長輩為她辦行頭,石夫人便帶著她到珍寶房添買首飾,另外還裁制足夠她穿四季的衣物,東奔西跑的撒銀子,她腳累也看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