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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問晴 第6頁

作者︰元雅

冬晴友善對丫鬟一笑,見識少的女孩見俊秀公子對她笑,小臉紅撲撲,結結巴巴道︰「公……子,請隨小……婢走……」

直到她們離開,將一切瞧在眼底的石順德不客氣大笑出聲。

稍後,笑意仍掛于臉上,心中感到無限暢快。

冬晴的回來,想必能為府里帶來點活潑生氣。

這個家是該有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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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稀月明。

冬晴立于天井里,心有所思地把玩栽種在園圃里的盛開花朵。

紅牡丹富貴雍華,遠從洛陽移植過來,是伯伯喜愛的花朵;白茶花嬌艷無比,像賢淑秀雅的伯母,這兩種名花是石府各處花園必栽的植物。

花好月圓的夜,她本該有好心情的,但稍早的洗塵宴讓她心情低落至今。

洗塵宴不是主人家該到的嗎?阿德說過,他大哥會來的,為何不見他的人影?

是不是她多年前的過錯,他今至還無法原諒呢?

輕風吹過花叢,在花草間掀起一陣騷動,沙沙的聲響像是暗處有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悄然敘說那位年少無知的女孩鑄成一個無法彌補的災害。

情緒翻飛如浪,力道稍不注意,原本被她輕撫的白茶花被摘下,姿態優美地掉落地面;她蹲,拾起沾上些微泥土的潔白花兒,注視它的眼神有淡然的哀傷。

「是誰在那里?」

一記強而有力的喝聲,嚇著蹲在花草間的冬晴,她轉過臉,瞧見廊邊站有一人,是儒生的打扮,月光照出他半邊好看俊逸的面容。

她捧起白茶花快快站起身,中規中矩對他一笑。

「這里是主人家才能進的園圃,難道沒人告知你?」男子語氣平穩地問。

「我不曉得有這規矩耶。」冬晴老實回話。以前她都四處跑、到處晃,怎麼這次回來,規矩好像變多了。

男子仔細瞧著朦朧月色下,手捧柔花、身段窈窕的女子,簡單的發髻上簪著一枝精致高雅的銅飾,脂粉未施的臉蛋不失她渾然天成的美麗。

這位甜美好看的姑娘,看穿著不像府里的丫鬟,她是家里的客人嗎?

客人——

對了,稍早阿德曾來采石樓邀他去接待一位很重要的客人。小弟幾番請他出樓,但他情願待在閣樓里繪圖刻版。

她能進花園,難不成她就是那位客人?!

冬晴被人瞧得渾身不自在,這打量著她的目光並未逾禮,她只得笑笑對人。

這公子長得可真好看,與阿德有幾分神似,他是否是石家的人呢?

「公子,我在這兒是否打擾到你?」

他搖搖頭,似無意問她深夜未眠的原因,「快子時了,姑娘尚未就寢來園圃賞花賞月,是不是睡不著?」

「有心事當然就睡不著嘍。」

她心無城府,老實的回話令他莞爾。

「我不開心,原本以為回來這大宅里,會有人熱切歡迎。」她落寞地低下臉,她十分重視石家人是如何對待她,更介意那位許久不見的大少爺是如何看待她。

石府向來重禮,客人不開懷可見主人有失待客之道。

「是否招待姑娘不周到,教你心生不快?」

「是。」冬晴輕拈白茶花簪入發上,「我作客于此,主人家雖為我洗塵,可是我想見的那人卻遲遲未來,公子你說,是我要求過分、還是那人失禮?」

男子臉上有抹苦笑,因為這番話全指向他這位招待不周的主人。

「或許有急事,他無法前來,姑娘莫氣壞身子。」他好聲勸著。

「我不是生氣,只是氣自己不得人緣。」她輕輕嘆口氣,幽然續道︰「我這次回京除了有要事得辦,還來看看親友們好不好,良心不安多年,我想向臭石頭慎重致歉。」

不要給我亂取綽號,更不要叫我臭石頭!

多年前有位可愛惹人憐的女孩,為他取餅這個不雅的綽號。

男子猛然一震,會喚他為臭石頭只有一人……

他抿緊唇,月華灑落他半邊臉,那道銳利的目光掃視她,離他幾尺之遠嬌小甜美的姑娘,會是糾纏他夢境許久的女孩嗎?

冬晴向前走了幾步,友善微笑,「請問你也是府里的客人嗎?」

笑靨如花的小臉,是張令男人心醉的芳顏,多年未見的女孩,如今是位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她嬌美如花,而他卻丑如惡鬼,天與地的差別教他難堪地調頭就走。

冬晴提高裙擺快步來到他身後,揪住他的衣擺,「公子,你還未回答我啊?」對事她向來追根究底、不畏撓阻的態度是她在短短幾年盡得百器手真傳的主因之一。

他面孔隱于暗處,背對她低道︰「夜深了,姑娘該回房歇著。」話落,他邁步前進。

冬晴不死心地來到他的面前,他一發現便連快別開臉,生怕讓人看見他的狼狽。

「你是否有難言之隱?」

他閉唇不應。

夾帶花香的夜晚吹得草叢窸窣,樹影因風搖晃,透過隙縫,些許月光灑落上他的臉,隱約亮出他左半邊丑陋的傷疤。

冬晴呆愣佇于原地。天哪,普天之下有哪個男人的一張臉能結合力與美,丑是丑,但在她的眼中卻覺得丑得還挺好看的。

她呆若木雞的神情,成功將他推進萬谷深淵里。

他是人見人怕的惡鬼,臉龐的傷痕就是他不敢接近人群的原因。

冬晴看著他急忙跑遠後,猛然回神,急步追上時,他人已經不見了。

臭石頭是傷在左邊臉,她下意識伸出手撫著自個滑柔的左面頰。

那位公子該不是——石禾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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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輕吹,吹進一室的花香,透露春夏交替的氣味兒。

「大少爺,我記下的是這兩日各管事及各位老板要交代、要辦的事,趕著辦的我用朱筆在上頭點個圓點,您可以先過目。」吉叔必恭必敬呈上簿子。

「辛苦你了,吉叔。」

吉叔老臉擴大笑意,誠懇道︰「大少爺,這沒什麼啦!您們兄弟倆一內一外,將石府家業愈搞愈大,我想老爺可以放心將家業交給你們了。」

兄弟齊心、其力斷金。老爺有兩位如此成材的好孩子,他愈想愈是欣慰。

大少爺臉雖然難看嚇人,但光芒畢露的才華,讓他在版畫界站有一方天地,加上家族遺傳的經商天分,把石府的家業打理得有聲有色。

倘若……大少爺沒有臉上的丑陋傷疤,這個家必會更好。唉,天意作弄人啊!

「她人還在外頭嗎?」石禾謙目光注視簿子上的文字,頭也不抬地問。

吉叔迅速回神,走到窗旁,瞄瞄樓下那位徘徊的姑娘。

「冬晴小姐還在閣樓外走動著。」他據實回報。

這兩天,她白晝幾乎都待在閣樓前的小園子里,無聊時便拎了幾本書窩在樹下打發時間;阿德更被她纏怕了,盡量躲避不敢與她撞上。

真是位不死心的家伙啊!

沒改變,她依舊是他印象中的龍冬晴。

石禾謙嘴角浮上笑意,卻教吉叔瞠大雙眼,手捂心口恍如受到不小的刺激。

大少爺在……笑!

自他的臉深重灼傷後,開朗的個性急遽轉變成略微自閉,除了家人及幾位資深僕人他會見,其他人一律拒絕會面,陰霾罩心頭更別奢求看到他的笑容。

如今再見大少爺的笑容,心頭酸軟,讓他有種想哭的沖動。

短短的幾天,若無用心注意是看不出府中徐緩的改變,風里帶著熱鬧歡喜的氣味,是因為某人到來而改變的嗎?

冬晴小姐,是寒天的一道暖陽啊!

「吉叔,讓人送些糕點給她吧,守一個上午她肚子也該餓了。」石禾謙交代。

「好,但大少爺,您真的不會會冬晴小姐嗎?」吉叔禁不住為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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