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嬌滴滴的女兒家守在樓下只為見大少爺一面,而他卻狠心閉門不理!
「若嚇著她,便是我的罪過。」他相當有自知之明,這副「尊容」曾嚇昏幾位丫鬟。
「少爺……」
「吉叔,別說了。」石禾謙放下筆,看向他續道︰「麻煩你到帳房把南京、杭州兩家書肆去年的帳目調出來給我。」
「好好好,馬上幫您送來。」話落,吉叔匆匆走下樓。
待人走後,石禾謙習慣性來到窗邊,俯視樓下的一切。
吉叔與冬晴正在談話,不知他老人家說了什麼,原本面帶微笑的小臉瞬間轉黯,抬首瞧向他這兒,他迅快退一步藉著窗門陰影好遮掩他的身影。
落落寡歡的神情教人心憐,開朗活潑的姑娘應該面綻笑意才美。
她的美貌卻提醒他自個是位人見人怕的——丑漢。
天翻地覆的改變教他原本的人生計畫停擺好久,直到在版畫上重拾信心,黑暗的生命才見曙光,重新有了新的目標。
如今冬晴回來,蛻變成為位甜美清靈大姑娘,初見她的那一刻,心湖仿佛投入一顆小石,泛起一圈漣漪。
她的固執及他的逃避,將是他近來得費神應付的事情。
不論是從前的她、還是今日的她,冬晴啊冬晴,你真是位磨人的姑娘。
第三章
為了見石禾謙一面,無論冬晴久時間的守候,他就是不出來,她也無法強行進入。
廚房的飯菜香誘引心煩意亂的她朝這兒來。
蔬菜切切切、肉塊剁剁剁,廚娘們忙得不可開交,火爐前的老伯像耍把戲般迅快翻炒鍋內的肉菜,再舀到長桌上的各小盤里。
廚房眾人分工合作,不用一炷香便炒好數道菜及一盅香味濃厚的肉酥濃湯。
掌廚的陳伯瞧著善後的廚娘、丫鬟。
「小南子回鄉探親,總管出門忙去,是誰要把菜端給大少爺?」
沒人敢應聲。明曉采石樓是禁地,她們不想找罪受。
「你們啊。」陳伯蹲在水槽旁,洗刷他那只補過十多次的寶貝鍋,「大少爺脾氣是怪了點,但人總得要吃飯,不吃會沒力氣、嚴重點還會生病;你們不拿去要是老爺夫人怪罪下來誰頂罪啊?」
在人府里做事,不能因主子難相處就卻步,這些娘兒們準是听太多謠言,怕起丑面大少爺。
臉丑有什麼好怕的,看久了還不都會適應。
所以說,女人是天底下最會大驚小敝又沒膽的麻煩動物。
躲在廚房門外的冬晴見無人敢為石禾謙送飯,心兒一轉,笑臉可人地走進來。
打理冬晴廂房的丫鬟臨時被調來廚房洗菜,見著她,趕緊以圍裙拭干手。
「小姐,您餓了嗎?您先回房,我馬上幫您端菜過去。」
「你忙完再送過去。」冬晴來到長桌前,眸子靈動轉看數位資深的廚娘,「哪一個端盤是要拿去采石樓的?」
其中一位指向漆著淺紅的端盤。
「我正巧有事要找你們的大少爺,順道把它端去。」她笑盈盈雙手端盤,踏著愉快腳步出廚房門口時,突然轉過臉,「這個燙手山芋我接手,所以你們不必太感激我。」
廚房里的人愣愣望著哼著曲兒離開的冬晴。
要她們踏進采石樓是種嚴峻的酷刑,為何冬晴小姐像是大中獎似的,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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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踩著快樂的步伐來到采石樓前,端著飯菜仰望二樓敞開的窗軒。
有恆為成功之本,她就不相信她走不進采石樓。
輕咳幾聲,調整喉嚨,聲調略沉開口,「大少爺,小的給您送午膳過來。」
樓上的男子專注勾勒圖樣,頭也不抬回覆,「端上來吧。」除了吉叔和小南子,沒人敢進他的天地里。
他的回應教冬晴笑開臉,推開一樓的大門,緩緩踏上二樓,將菜香四溢的端盤擱在桌上,亭亭玉立在旁。
石禾謙低眼做畫,敏感發覺右側有道注視眼神,徐緩抬起眼,瞧見那淺紫衣裙時,駭然瞠大眼急忙低下臉。
「臭石頭,為何不抬臉看我?」冬晴愉悅道。一半為自己能光明正大進采石樓開心,一半是為能再見孩時玩伴歡心。
她輕快的語調觸怒了他,心中難平怒火與惡意。
「你千方百計進來我這里,就是想看我?」他咬牙切齒低問,胸口劇烈起伏。
「嗯。」
他雙手收成拳。好,她要見他、瞧他,他就讓她看個夠!
石禾謙倏地抬起臉,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冬晴笑意盡失,錯愕地望著他。
白日的明亮完整照出那張俊丑並兼的面孔,左臉黑紅、凹凸不平的傷疤教人觸目驚心。
半晌,他們無言相對。
他堅強站直身子,閉起絕望的眼,屏息凝神以待冬晴在瞧見他的真面目後,與其他姑娘一樣放聲尖叫——
淚水瞬間花了她的眼,一時間無法相信他是當年對她照顧有加的臭石頭。
他會變成這樣是她害的!
室內的寂靜無聲,令石禾謙由不安轉為焦躁,緩慢掀開眼睫,只見雙手掩面的冬晴,指縫流出的水光墜落地面。
「為何哭?是不是被我的丑貌給嚇哭了,算算看你是第幾位被我嚇哭而沒昏倒的姑娘?」他冷聲笑道,心中卻飄起寒意刺骨的雪花。
冬晴抹開淚,「我沒嚇到,而是想起我年少時造成的禍事掉下傷痛的淚水。」她眨眨圓晶的眸子,無畏無懼地看向他,「這些年來,我的夢境里時常會重演那一年玩笑中造成的災禍,滿頭大汗嚇醒;在山谷或游歷的日子,我一有時間便會想回京、想來探視你們,可是我總擔心踏進石府大門,你們會趕我走,畢竟我做過一件不可原諒的錯事……」自責的心靈,讓她話愈說愈小,淚珠愈掉愈猛。
泵娘落淚,有種蒙朧如霧的美,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想摘下天上的星好博她一笑。
石禾謙感受到她的難過,瞧那滾落的淚珠,再大的怒火也被澆熄一大半。
「你……別哭了。」他不擅長安慰人,這是他躲在采石樓以來第一次說話結巴。
冬晴抬起清澈如碧潭的美眸瞅緊他,「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向你再說一聲——」她深吸一口氣,慎重彎下腰,「對不起。」
短短的三個字,像道春風吹進他冰凍許久的心,吹醒潛伏許久的情緒。
他猛然驚醒,疑惑地看著那春花般姣好的臉蛋。
為何她的出現總能輕易改變一切,不論是府里或是他——的心。
「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她怯聲地問,擔憂她的誠心誠意到頭來卻遭受無情的拒絕。
石禾謙憶起多年來那段行尸走肉、痛不欲生的日子,莫名的怒火再度熾盛,憤怒涌上臉,瞪向始作俑者。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粉飾所有嗎?」他雙手握成拳,往她趨近幾步,「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完好人生因為半邊丑臉變得支離破碎,這樣的面孔嚇昏不少人,我還得忍受背後交頭接耳的指指點點;絕望的日子曾令我一度想一死了之!」
「你說,一句話能彌補我多少?假如受害的是你,你是否有寬宏大量輕易原諒那人的所做所為?」
他咄咄逼人的態度,逼出冬晴的驚慌與另一波淚水。
原來,他是這般恨她。
誠心誠意的致歉難道不行嗎?那、那他要的是什麼?
「要我怎麼做才能原諒我?」只要她做得到,她絕對赴湯蹈火。
他淡淡掃視她一眼。她的美貌提醒他的丑顏,過旺的怒火衍生瘋狂的舉動,揮落桌上的墨寶顏料及她端來的飯菜,再狠狠補踩幾腳。
冬晴著實嚇著,身子顫抖地怯退幾步。
「不要再讓看見你,給我滾出去!」他爆怒吼出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