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叫人進來捉我吧。」如果他存心留下她,她又哪會走,於是她索性在柔軟的大床上坐下。
葉南纋雖然動作十分敏捷,但若她存心,他這個業余的又怎麼跟職業的比專業?
「你……」他隱隱覺得頭痛,「將東西還給我們,我放你走。」這是他備受良心苛責,折衷再折衷之後,所能做出最大的妥協讓步。
她跪坐在床上,抱住了站在床沿邊的他,將頭貼在他胸前,軟軟的說︰「你對我真好,但我卻有非要不可的原因。」
他的身子僵硬,「說到底你就是不打算放手。」
她放開懷抱他的手,仰起頭看著他,「不。」一抹淡淡的悲哀悄悄藏在她的眼底。
他深吸了口氣,拿起電話冷硬的交代了幾句,登時房間擠入了大批員警,他悄悄的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嘿,好久不見。」見到他退開的模樣,她的心微微一沉,但臉上馬上又漾起了笑,朝著徐振杰,她愉快的打了個招呼。
徐振杰惡狠狠的望著她。哼,還笑得出來,要她待會連哭都哭不出來,「將她捉起來,送回局里。」他威武的下達命令。
逮到她絕對是大功一件,看來光明的前程已在前方向他招手了。
四周警員蜂擁而上,遮住了葉南纋看她的視線,人群間傳來此起彼落的噪音,然後兩秒鐘的沉默,緊接傳來的是不約而同的驚呼。
葉南纋排開眾人,奔到前頭,只來得及看到她曼妙的身影往下墜去,直直落下,然後隱沒在黑暗中。
他的心突地一驚,第一個躍上心頭的是擔憂她的安危,而不是她是否逃逸了。
「快下去,死也要見尸。」徐振杰沒有發呆太久,回神過後連忙下令,怎能讓美好的前景遠去?可恨,強烈預感告訴他,這回又讓她給跑了。
夜,深深沉沉,搜索半天的結果是在大廳櫃台處得到一張紙條——
多謝熱情贊助,改日定當再次造訪。
大膽的蕼荁竟在離去前再度折回飯店,為下回先做預告,她的挑釁言行,再次成為人們茶余飯後最愛閑扯的八卦,當然,這一次的圍捕行動又是無功而返了。
葉南纋留在房間里,任著一室櫻香將他圍繞,心中不禁有些為她慶幸,到底他也不想見到她被關入陰暗牢房。
人類的情感是很微妙的,在善惡之間總難取得絕對的平衡,明知她有錯,卻又對她有不舍。
只是,不知下回相見該是何時……
聞著一室櫻香,他腦中突然閃進一絲靈光,或許,他可以找到蕼荁神秘的落腳處。
說來傷感情,他竟避她如蛇蠍,而且他的眼神這麼冷、這麼硬,看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其實她也不想惹他生氣呀,但……算了,情勢比人強,她又能如何。
把玩著手中的嬰兒淚,蕼荁感到欲哭無淚。
鑽石水晶在燈光下閃爍,炫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澤,的確美麗,無怪乎一堆人會爭相目睹它的光采。
只是這玩意是無法讓她動心的,一、兩天看著還覺得美,多放個幾天就嫌佔空間了,她生性喜歡簡單,這種東西擺著只是浪費,如果不是佟百梅想要,她還不屑取。
她從不去過問佟百梅要這些東西何用,或許是想報復賀家吧。
打從她第三次為佟百梅盜取賀家的東西時就發現了,富裕的她接連三次以賀家為下手的對象,然而他們之間的恩仇她才無心過問,那不是她想關心的事。
若不是佟百梅養大了她,若不是佟百梅曾經救過她,若不是那滿不在乎的性格里摻雜了些柔軟,她不會任佟百梅予取予求,不會讓自己還留在這里,她百分之百會選擇一個溫暖的懷抱來停留,依靠。
但她惹得他生氣了,以他那剛強的脾氣,沒個把天數是不會消氣的,她多想嬌言軟語討他歡心,要他別氣了,他悶她難過,何況生太多的氣會弄壞身子,到時她也不會好受。
愛情來得妙,要來、要去半點不由人,第一次在樹上見到他,那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她為之一楞,在她缺乏防備的瞬間,就教他的身影直直的闖進心頭,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但也還不錯啦!至少被他親吻的感覺挺舒服的,她可愛得要命。
眼皮有點沉重,懶得抗拒睡意,她一邊想著自己賜封的情人面容,一邊沉沉的入睡。
身邊嬰兒淚的柔柔光輝灑在她臉上,像她滴落的淚滴在夜空里閃爍。
第四章
五月,天候詭異鄉變,漂浮在空氣中的刺激也帶上些許不安定。
梅雨季,天空飄著細雨霏霏,濕潤得叫人什麼勁都提不起來。
賀家大宅這幾日卻熱鬧滾滾,根據往年的習慣,他們將收藏的名畫在宅子里的展示廳展示,這向來是藝文界的盛事,尤其此次展示中有一幅「戲春」的畫作是蕼荁指定要的作品,因此更是未展先轟動。
這幅畫說穿了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它是二十年前多才多藝的賀幸桐為妻子羅玥所作的畫,畫里翠綠的背景有個在花叢里娉婷游戲的少女。
畫境蒙蒙朧朧,想呈現的不是羅玥的花容月貌,而是他傾也傾不完的愛意,畫里少女生動逼真的影象,是因為賀幸桐將女子的心神皆貫注其中,他對妻子的浪漫與珍愛,藉著這幅畫展現得淋灕盡致。
「戲春」的確是幅惹人心動的畫,但一起展示的作品中,不乏出自名師手筆的作品,但佟百梅卻只要「戲春」,而且在向她要求時,眼里濃烈的恨意從不讓蕼荁懷疑是否會灼傷人,若要她猜,她可不認為佟百梅是要來收藏的,伯是想毀之而後快吧!
只是別人恩愛也礙著她的眼了嗎?累得她必須在綿綿細雨的午後,還得來對地形小小勘察一番。
才午後三點,方才一陣突發的大雷雨早已淋了她一身,也提早暗了天色,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狼狽,一夜未眠,她現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為即將來臨的行動儲備體力。
順著河堤岸走,一陣風吹來冷冷的空氣,她瑟縮了一下,不甚優雅的哈啾一聲,然後吸了吸鼻子。
溫暖毫無預警的襲上她肩頭,她立刻警覺的回頭看,望見一張英俊的面容和略嫌冷硬的目光。
「想我嗎?」她站定,—笑意盈盈的仰起小臉望著他,不問他怎麼會在此處出現,也不擔憂自己的狡兔窟讓人發現了,只知道自己挺想他的。
「你的頭發都濕了。」他又皺眉了。自從認識她後,他皺眉的次數比過去幾十年的加總數還多。方才瞧見她單薄的衣服都濕透了,臉色又那麼蒼白,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揪緊。她就不能多疼惜自己一點嗎?
「想我嗎?」執著的非要問出個答案不可,甚至不允許答案是否定的,她是個聰明人,才不做虧本的生意,若是只有她一人在思念那多不劃算,又花時間、又花精神的,非得要他也有同樣的相思才算值回票價。
只是,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她想抗議了。
然而更快的,他以一個吻來封緘她欲抗議的嘴,將答案藉由唇吻的接觸傳達給她。
怎麼不想?在她那張總是笑盈盈的容顏里,要不被她溺斃,太難了。
抬頭凝視他又惱又愛的模樣,讓她的心甜了,不管他們之間的立場如何,他到底還是在乎她的。
「怎麼知道我在這?」她現在才恢復了點理智,想到至少該關心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