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母親,他的拳頭微微地握緊,可看出他心頭的氣憤。
月光睨著他,板起了臉。「瞧你說什麼!」
弟弟心頭的怨,她知道,但她不希望他的心中有恨。
「我只是說實話罷了。」
「日光!」月光氣憤的一喊,睨著他的眸光轉為瞪視。「我不管你心里有多氣,她還是我們的母親,這是不爭的事實,也不準你心里藏著什麼氣呀恨的,不管你听得下、听不下,都要記住姊的話──她是我們的媽媽。」
「听妳說話的口吻,很岳飛。」日光很听話,也一向敬重月光,但唯獨在這件事上,他們每每爭執。
「岳飛?」月光被他突然冒出的話給搞糊涂了。
「岳飛明知自己回京會死,還是應了昏君的命令回去領死,這就叫愚忠。而妳明知媽根本是故意在折磨我們,妳還要我去盡孝道,所以叫愚孝,這愚忠和愚孝是同等級了,所以姊妳跟岳飛是同級的人。」
月光被他的一席話說得暈頭轉向,她不知道弟弟的口才何時變得這麼好。
「你別跟我說你的歪理論,什麼愚忠愚孝?」月光氣得想直接上前去揍人,若不是她的腳斷了的話。
「妳有沒有想過,媽為何會這樣?以前只是喝酒,這一兩年卻變本加厲的賭博?」說到這兒,日光氣得將拳頭握得更緊,泛出凸起的指節。
「……」月光一時無言以對,雙眸凝視著他。
「她恨我們。」日光斬釘截鐵的說。
「日光!」月光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我說的是真的,我想過了無數的理由,這是我最後得到的答案。」日光的眸光暗淡了下。「她恨我們是因為她恨爸爸,爸爸拋棄了她,所以她不僅傷害自己,更希望我們也痛苦,因為我們是爸爸的小孩,這是她對爸爸的報復。」
「……」月光再度啞口無言,她的心受到重力的撞擊,需要深深的呼吸,才能平緩、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你過來。」許久之後,她對日光伸來一手。
日光來到病床邊。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結論。姊,我跟妳一樣的痛苦,因為她是我們的媽媽。」
月光握緊了他的手,無法否認,日光想得比她多、比她透徹。
「算了,今晚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過,別忘了,她始終是我們的媽。」她說著,淚水又往肚子里吞。
單洐回到家中,直接走進書房,打開電腦,連上視訊。
「Aaron,不好意思,這麼早就把你給吵醒。」說著,單洐去倒了杯茶水後走回來,在椅子上坐下。
「Jeff,確實是很早,我還以為是恐怖分子又來搞爆炸了。」Aaron邊打著呵欠,邊喝手上的咖啡,還不忘慣有的幽默感。
單洐雙手捧著茶杯,看著他睡眼惺忪的模樣,停頓了下才說︰「想不想听听比恐怖分子搞爆炸還具震撼力的消息?」
必于他對月光的感覺,和進展神速的愛情,他需要找人聊聊,而Aaron就是最好的听眾。
「別說你要娶那個叫……什麼的?啊,對了,我們就簡稱她隻果派吧!」Aaron笑著說,張嘴喝下一大口咖啡。
「你真幽默。」單洐對著他呿了聲,暫時將手里握著的杯子放到桌上,他正襟危坐地看著視訊。「Aaron,我戀愛了!」
噗地一聲,Aaron嘴里的咖啡化作一道水柱,很不雅地噴了出來。
「戀愛?」他不可置信地瞠大雙眼,從視訊的那端盯著單洐看。
「Jeff,你別告訴我說,你的對象真的是隻果派小姐。」他可不想再噴一次咖啡。
「當然不是了。」一想到易飄飄,單洐的好心情頓時消失了一半。「別提她,提到她我就心煩。」
「那麼,談談吧,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擄獲我們食品界中的鑽石單身漢。」Aaron索性放下咖啡,這個消息確實讓他興趣十足。
「該怎麼說她……」單洐沉吟了下,腦中閃過月光的影像,心里有著滿滿甜美的滋味。
「就先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引導話題一向是Aaron的專長。
「Aaron,你在紐約街頭也看過人擺地攤吧?」單洐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月光的情景。
「地攤?」Aaron想了下,攤攤手表示見過,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你知道在紐約街頭,警察會驅趕那些擺攤的人,在台北街頭也一樣。」
「你們該不會是這樣認識的吧?」Aaron挑挑眉,笑著問。
「第一次確實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不過我只對她存有印象,並沒有交談,然後……」
單洐很簡略的將他與月光的巧遇經過,一一的對Aaron述說,當然也包括了月光的家庭問題,還有他愈漸加深的欣賞和愛戀。
末了,Aaron問︰「這麼說,現在她人還在醫院里?」
單洐點點頭,補上一句︰「明天一早要進開刀房。」
Aaron看著他,沉默了好幾秒,單洐知道他是在思考著,該如何給予他建議。
「Jeff,我知道你會找上我,是希望能听听我的意見。」終于,Aaron再度開口。
單洐很坦承的點頭。
他是第一次嘗到了戀著一個人的滋味。
「其實這種事,問問你自己的心吧!如果我和你的父母或爺爺,都持著反對的意見,你會听嗎?也能接受嗎?」
Aaron知道他擔憂的是女方的背景問題,但他不急著給予答案,也一向能引導著單洐找出他內心真正的答案。
單洐微微地擰起了眉,沉下臉色。
「如果要我放棄的話,我會覺得很可惜,畢竟要遇到一個能讓自己有感覺的女人,實在不容易。」
「那麼?」Aaron看著他。
單洐繼續說出心里的想法︰「她是個很好的女人,如果你見過她,就會知道。」
「所以?」Aaron想,他的心里應該已經有了決定。
「所以,我想跟她交往看看,也不排除將來娶她為妻。」或許他是瘋狂了些,但在月光的面前,他感覺到自己的人生注入了繽紛的色彩。
「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你的父母答不答應、你爺爺的意見為何,都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和決定?」Aaron很有技巧的將話繞回到原點上。
「是的。」單洐的眼里綻著堅定的光芒。
Aaron朝他笑笑。「那麼,你還遲疑什麼?」
單洐領會了他的話意,眉宇間的結不見了,釋懷地一笑。
「Aaron,你不愧是個良醫兼益友。」
「哪里、哪里。」Aaron笑得燦爛,拱手作揖。
「如果有機會帶她回去,我一定將她介紹給你認識。」單洐允諾。
「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Aaron難得客套,端起桌上的咖啡,就口一啜,才又想到。「對了,Jeff。」
「嗯?」單洐在等著他將話往下說。
「我忘了告訴你,你的笑容變得燦爛了。」Aaron相信,真愛能彌補單洐心中,因腳傷而產生的那一點點不完美的缺憾。
醫院麻醉室里,月光躺在病床上,一手緊緊握著單洐的手。
「我能不能對你提出一個請求?」從小到大,哪怕是生病靶冒,她都沒進過醫院,只到藥房隨意買個藥吃。
但這次不同,不僅進了醫院,還要進開刀房。
「妳說,我在听。」單洐知道她很緊張,所以特別與主治醫師打過招呼,在她完全進入麻醉狀態前,都會一直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