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月光咬咬嘴唇,不怕被笑話擔心過度。「萬一,手術有什麼不順利的話,能不能麻煩你替我照顧日光?」
單洐睨著她,眸光深濃。「不會有萬一。」
除了緊握住她的手之外,他的另一手輕輕地搭上她的額際,撫過她的眉心、白潔寬闊的額頭,最後落在柔軟的耳窩處。
「但,我怕……」不是怕自己從此不會醒來,月光怕的是沒人可以替她照顧弟弟。
「別想太多。」他的指頭在她的鼻頭上點了下。「妳的手術會很順利,因為梁醫師是骨科權威,麻醉師也是業界中的佼佼者,妳就當是睡了一覺,一覺醒來之後,我依然會在妳的身邊。」
「單洐……」月光很感動,他對她的好,讓她不知該如何回報。
「瞧妳感動的模樣,別又要對我說出什麼以身相許的話。」為了逗她笑,他難得幽默。
月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甜甜的笑紋掛在她的頰靨上,煞是好看。
「雖然你這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他真的是個很出色、很棒的男人,很難讓人不心動。
單洐的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龐。
「既然妳這麼感謝我的話,有沒有興趣跟我談戀愛?」
時間不對,地點好像也不對,不過他不在乎,他喜歡直來直往,速戰速決。
「我跟你?」月光驚訝地。
雖然她明白他們彼此有好感,但他能接受她的家庭背景嗎?
「不然呢?」單洐覺得好笑。「妳別考慮太多的因素,如果不是嫌棄我的腿疾的話。」
月光整個人愣住,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瞧。
「拜托,你的腿根本沒什麼問題好嗎!」
他身上的優點太多了,早就蓋過了那一點點瑕疵,何況,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
「是妳這樣認為。」在他的心中,卻始終有著一塊陰暗的角落。
「拜托,我雖然沒讀什麼書,但也知道瑕不掩瑜的道理。」
如果連他這麼優秀的人,心里都難免陰郁,莫怪乎這社會上有憂郁癥的人會越來越多。
「瑕不掩瑜?」她的話讓單洐驚訝,也頓覺好笑。
月光眨眨眼。「人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如果好處全讓你包了,那其他人怎麼辦?」
單洐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沉默地听著她說。
「以我來說好了,也許開完刀之後,我走起路來會變得怪怪的,那時候我要怎麼辦?
我條件又沒你好,還有個弟弟得養,家里又有個愛喝酒兼會賭博的媽媽,那我是不是要一直告訴自己,我很可憐?這樣想,難道對我就有好處嗎?」
她調皮的吐吐舌頭,很肯定的接著說︰「我才不會這樣想。我只會告訴自己,窮人沒有自哀自嘆的機會,要勇往直前,我要讓弟弟上大學,要看著他發光發亮。」
單洐很佩服她,看著她瑩亮的眼瞳,他發覺自己無法不喜歡她。
「妳很會幫人打氣。」
「拜托,那是因為我有練習好不好!我從小到大就是靠著這個活過來的。」
她的話和表情逗笑了他。
「听妳說的,妳好似打不死的蟑螂?」
他很懷疑,她從幾歲起,就有了這樣的勇氣。
月光還一副很認真的模樣,在思考著他的話。
「你說得好像有點像喔!」
單洐突然貼近床邊,一手撐在枕邊看著她。
「那麼,蟑螂小姐,不,以妳稚氣的外貌,我也許該稱妳一聲蟑螂小妹,請問妳考慮得怎樣?」
「什麼怎樣?」他的突然貼近讓她不免緊張。
「有沒有興趣跟我談戀愛?」他的目光鎖住她。
月光的臉泛著淡淡的紅。「你說呢?」只要他不嫌棄她,她當然是願意的。
「我說妳是願意的。」從她的表情反應,他就可得知。
月光毫不掩飾的笑了出來。
「听你說得好像是蟑螂肚子里的小蟲蟲。」
她燦爛的笑容讓他心動,單洐一時克制不了澎湃的情緒,他壓低臉來,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妳知道小蟲蟲很想把蟑螂吃掉嗎?」
月光的臉驀地變紅,腦袋開始有點昏沉,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麻藥已漸漸奏效。
「單洐,我開始有點昏了,請你記住我拜托你的事好嗎?」她的一手緊緊的握住他的。
單洐的大掌輕撫過她的頰靨。
「妳放心好了,就算妳的腿傷好了,我還是會像妳照顧日光一樣的照顧著他。」
第六章
手術進行得相當順利,一個星期後,月光終于可以出院,不過腿上還打著石膏。
為了就近照顧,也為了不想讓她繼續過著以往的生活,單洐決定讓月光和日光兩姊弟搬來跟他同住。
一早,他親自到醫院去接月光出院。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有沒有遺忘的?」看著月光身旁小小的行李袋,她的東西未免簡單得離譜。
月光搖搖頭,一手撐著拐杖。
「就這些了。」她的行囊一向簡單。
單洐走過來扶她,另一手接收了她的行李。
「小心一點,要不要我去推張輪椅過來,到了醫院門口,妳再用拐杖?」
月光昂著頭看他,心頭甜蜜蜜的拒絕。
「不用了啦,反正在拆掉石膏到做好復健之前,我還是得習慣使用拐杖,所以早一點習慣也好。」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喜歡用這東西。」單洐將她的笑容烙在眼底,攙著她離開病房,一步一步朝外走。
像他就非常的討厭拐杖,一見到這東西,總會讓他想起生命中一些不愉快的事。
「它不過是個輔助的工具。」半倚著他,兩人一同停在電梯前。
「我的看法是過于麻煩,如果讓我抱著妳走的話,速度肯定會快上許多。」
他不介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些體貼又親密的動作,在確認了自己非常喜歡她之後。
「是這樣沒錯,但也會引來許多人的目光。」月光不習慣當個聚光體,過多陌生眸光的注視,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那有什麼關系?」單洐勾唇一笑,睇著她。
電梯的鈴聲當當響起,電梯門開啟,里頭站著幾個護士,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一手吊著點滴的小男孩。
月光拄著拐杖往內走,單洐緊跟在她的身邊。
「當然有關系了,我怕會造成醫院的困擾,得加派更多的清潔工來掃地、拖地。」她壓低聲音,靠在他身旁小聲地說。
「喔?」單洐挑起一眉,不解的睨著她。「為什麼?」
「滿地的雞皮疙瘩呀!」月光咧嘴笑得燦爛。
「虧妳想得出來。」他伸來一指,彈了她的鼻頭一下。
月光疼得皺起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這一個星期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了,不僅彼此更加熟悉,連肢體踫觸的機會也增多,她發覺,他偶爾喜歡小小的欺負她一下,像彈鼻頭、拉耳朵,或是揉亂她的頭發。
「妳就這麼確定我是個君子?」他讓她一邊的肩膀緊靠著他的胸膛。
月光掀唇一笑,臉上神情變換很快,充滿著朝氣。
「光听你這句話,就算你不是君子,也差不到哪去。」
有哪個壞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的嗎?她可從未見過。
單洐想回話,電梯剛好到達一樓,幾個護士匆匆忙忙的往外擠,電梯里留下坐在輪椅上的小弟弟和他們兩人。
小弟弟的行動不便,看著他困難的以一手轉動輪椅的輪子,月光直覺地想上前幫忙。
「我來吧!」單洐攔住她,示意她將電梯門的按鈕壓好,跨一步上前。
「弟弟,我幫你,你把手先放開。」
得到對方的一笑,單洐先將他推出電梯,小男孩的母親也剛好走了過來。
沒多在意對方對他的道謝,他又折回電梯里,扶著月光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