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她!不是一團面目難辨的血肉!
「恩人真好看,我若能幻化人身,也想像恩人一樣美麗絕倫!」芙蓉花月兌口說道。
「好好看著我的樣子吧!」白芙蓉的視線驀然凝向芙蓉花︰「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人世了,你這株芙蓉就化身為我這個芙蓉,替我陪伴嘯天哥哥吧。」
「你說什麼!」
黑嘯天凜冽的聲音劃破冷風,白芙蓉的雙臂緊緊地攬住自己,沒敢抬頭。
池面被風吹動,他高大的身影映在池面上,她伸手想踫觸水中的他……
「水凍--別踫!」
她整個人被打橫抱起往綠竹屋走去,冰冷的身軀被他的體溫偎暖了幾分。
「為什麼盡說些胡言亂語?」他沉著聲問道,沒放過她的每一個小動作。
「這是你想了一炷香的決定嗎?當我是瘋婆子?」她乾笑著,水漾的眸緊張到游栘不定。
她的身子在門板前被放下,柔白手腕被他的一掌圈住舉高至頭頂,她自然仰起的臉龐無助地迎上他的精亮雙眸--
紅瞳似火,是一雙甫施行完術法或者與人激戰一場之後的火焰之眼!
「你認為我該作出什麼樣的決定?」他的呼吸逼近她頸間凌亂的脈動。
「我不知道……」她低吟出聲,不許自己崩潰在他的眼前。
「是不敢知道吧!」他蓄意更貼近她的身子,雙唇在她的唇間低語︰「想必將我玩弄在指掌之間是件有趣之事吧。」
「我沒有那麼想過……」
含含糊糊的話全被他的唇壓住,他的吻強戾到壓疼了她的唇。
她沒有忘情,因為他的眼始終盯著她的瞼--
他銳利的視線是把倒勾的利刃,刺人身體時不知道有那麼疼,真要拔起刀時,那倒勾的尖頭反倒扯破更多的血肉,痛得人連哭都嫌矯情。
淚眼迷蒙間,她喘著氣任由他強取著她的一切。直到他先放手,將她的淚全收入他胸前衣襟時,她哽在喉間的哭泣才一古腦兒地低嗚出聲。
「一哇--」豆大的淚珠下斷掉落,她像個孩子一樣的忘情慟哭。
「懂我的感覺了嗎?猜不透對方心思,被最愛的人傷害,好受嗎?」黑嘯天深雋的俊美眼眸鎖住她無助的模樣。
「我--寧願殺死一百個自己,也不願傷了你。」
「我知道。」所以,他更要在最快時問內找出真相!
黑嘯天冷峻的神色稍緩,挑起她的臉龐說道︰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年的時間,也同意在月圓之夜不踫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許說不!」
用一個皺眉的眼神阻止了她的開口,他說︰
「我要你以鮮血立誓,一年後絕對要告訴我真相。」
她點頭,緊握著他的手--
一年,夠讓師父掙到充足時間救她……若真是藥石罔治的話,這一年亦可以讓她想出方法阻止他不以奪命咒救她!
「我以手中鮮血立誓,一年之後絕對告訴你真相。」她拔下耳飾,銀針寒光一閃,飛快在白膩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血痕邊緣泌出顆顆小血珠,她看著他的眼,嘴中輕念著咒語--
那些小血珠細雨般地紛飛向他張開的右掌間,聚成圓形、凝成珠狀。
最後,竟形成一粒珍珠般晶圓的血珠子。
他合掌,將血珠子攏覆其間。
她以為他正打算收起血珠子,不料他卻將右掌伸至唇邊狠狠一噬--
「啊!」她驚叫出聲,伸手要去掩他的傷口。
他的左掌摟住她的腰身,松開右手將血珠子向空中一扔--
一道鮮血,準確地從他大掌上的傷口直射而出,分寸不差地裹住血珠子。
血珠子緩緩地降落在她的眼前,一明一暗的兩種血光,在白芙蓉的眼前炫亮著。
「這是我們立下的誓言。」他的大掌再度捕捉了血珠子。
「我懂。」
她心口一暖,緩緩偎向他。
他勾唇一笑,眼中的深計,只有他自個兒懂。那一炷香的時間,並非白費……
「我們回巫咸國,好嗎?」她得先見師父一面。
「我正有此意。」
「那株芙蓉也跟我們一道回去好嗎?」她想起那株將來或者要代替她陪伴嘯天哥哥的芙蓉花,頻頻回頭。
「麻煩。」
他皺眉,知她百般不舍,腦問念頭一轉遂言道︰
「就讓那株芙蓉守著這血珠子吧!一來,血珠中有我的鮮血,可替它擋去修法時的惡靈干擾;二來,血珠子擱在人間,方不至被巫咸國那些仇家利用。」
三來,我在巫咸國亦可自這顆擱在人間的血珠感應你的心思,你的法力卻無法辦到這一點!
「你待我真好。」白芙蓉說。
「我們回巫咸國吧!」黑嘯天抿唇不再多言,將她擁入懷里。
第八章
第八章
「你昨日在凌天閣找到什麼了嗎?」
「巫真術法里,沒有一種是會在月圓之夜有異常癥狀的。」
「藏在暗室的秘術之類呢?」
「我來不及瀏覽,腦中便有了另一個想法,所以又栘形回人間。」
「芙蓉丫頭沒發覺?」
「她連一炷香的時間已過都未發覺,又怎麼會知道我已經回了一趟巫咸國,又怎麼會知道我已經施法在我的右掌間--當她的血被我包裹時,她的心思再也無處可藏。」
「這種『知心法』對她不公平哪!那是彼此不信任的敵人互相制衡時才用的方武,她的法力與你相差如此懸殊,根本無法探得你的心思。」平素笑意可掬的黑玄之嘆了口氣︰「她遇到你,是幸還是不幸啊!」
「愛之,則幸。」
黑嘯天眼中紅光一閃,正想跟師父再多說些什麼時,一波波來自她起伏的心緒已讓他的臉色愀然一變!
「避子草!她膽敢做出那種事!」
「沒有避子草?」
白芙蓉望著師父,再也作不出更多的情緒反應。
惡夢為何總是接踵而至?
「你在人間的那一年,由於巫咸國產子人數著實過少,因此長一輩的巫者便施法除去了國內的所有避子草。」白玉相解釋。
「哪里還有避子草?」白芙蓉頹然地坐在路邊,花般嬌顏仍是美艷,卻再也綻放下出無憂無慮的笑意。
「鄰近的幾個國度也許會有。」
白玉相站在她面前,光潔臉龐仍舊素雅,但這些年的怨恨卻讓她的神情總帶陰沉。
「我不能生下他的孩子啊!」白芙蓉疲憊地說道。
「你至少還有七年的時間可以把孩子養大,六、七歲的孩子,該懂事了。」
「師父的意思是--」白芙蓉揚眉,用顫抖的雙唇緩緩說道︰「絕艷的第三種解法終是不可行嗎……」
「我說過,我仍在努力之中。不過,凡事總要作最壞的打算。」
「如果真作了最壞的打算,滿十八歲的婚禮那日,我就應該要自刎而死的。」白芙蓉痛苦的眼眸,不解地望向師父︰「若真無把握,你當初又何必要阻止我呢?」
陽光自雲間露了臉,斜斜地從西方灑射而來,金亮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白芙蓉伸手擋住陽光,兩道紅光在她雙眼眯合之際,一閃而過。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能讓你自刎。」一切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師父當初說得那麼有把握……我以為一切都會沒事的。」
旁徨無助間,白芙蓉發現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子一片空白--
想到絞盡腦汁又如何?用盡心思閃躲又如何?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或者是個更糟的原點!
她的死亡仍是必須,而她不但無法與嘯天哥哥相守,反而還要扯著他與她一同陷入死亡的悲傷泥淖里。
撤手了,她什麼也不要理會了……
「放心吧!對於你師祖的解月兌,我已經找出了解法,你再怎麼樣都不會淪落到經歷那麼久的悲慘。」白玉相看著她的淒慘面容,口氣平靜地近乎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