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蓉凝視著師父冷漠的神情,她抱住自己發寒的雙臂,開口道︰
「若我今日才識得師父,我會以為你是個殘忍的人。」
「救不了你就是殘忍嗎?所有的人都要為了你而失去性命,這樣才是對的嗎?」白玉相臉色一變,厲聲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白芙蓉大驚,內疚地想起身說明。
「我不稀罕你的道歉!道歉能挽回什麼,你告訴我?!」
她毫不留情地往白芙蓉肩頭一推,白芙蓉狼狽地落回地上,驚恐地仰頭看人。
白玉相細瘦的身軀不停地顫抖著,那瞪人的眼里有著無數怨恨的毒蟲寄生其間︰
「你看著我做什麼?恨我讓你練了絕艷嗎?」
「我沒恨過你,娘不在身邊,你就是我唯一的血親哪……」她哽咽地說道,心口難過得緊。
「罷了,你和黑嘯天在人間成了親,他才是你唯一的親人,你早已不是我能干預的人。或者……」白玉相止住了話,朝著白芙蓉的身後一笑。
白芙蓉打了個冷顫,被人窺伺的感受,讓她猛回頭一望--
但除了一處樹叢之外,別無他人!
「擔心他在你周圍竊听嗎?你何不乾脆告訴黑嘯天你練了絕艷,讓他替你解決。尊若巫咸國的巫魔,或者可以找出解決之道;再者,若當真無解,他也有方法可以保全你。」
白芙蓉的臉色慘白一片,只是不停地搖頭︰
「你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他……」
「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我?」
黑嘯天的聲音冷冷出現,暗紫色身影緩緩自樹叢間現身。
白芙蓉猛回頭,整個身子卻被他提拎而起,依附著他而站立。
「你、你……你……」
一口氣哽在胸中,暈眩感直街上她的腦門,她恍恍惚惚地看著陌生的黑嘯天惡眉獰眼的他像個厲鬼!
如果眼神可以置人於死地,那麼她正是等待凌遲處死的死刑囚。
白芙蓉不自覺地想後退,他的大掌卻將她的腰身愈勒愈緊。
慌了、亂了,疼痛讓她連呼吸都難受,她掄起拳頭瘋狂地捶打著他的胸膛。
「啊--」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刺入每個人的耳間。
白芙蓉雙眼無神地看著他,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那嘶裂的叫聲,卻又無可避免地听著那哭嘯聲從高昂到細弱無力……
「芙蓉丫頭,別這樣啊!你把事情講開就沒事了啊!」黑玄之站在黑嘯天身後,著急地想幫一點忙。
黑嘯天自始至終不發一語,大掌早已松開,卻一直沒有推開她,反倒任她將無力的身子靠回他的身上。
她的叫聲是一把尖刀,既深且狠地捅入他的胸口--有了那層血珠子的關聯,她的心碎、心痛,他全都能感同身受。
他多想將她擁入懷里就這麼呵護著她一輩子。
可她,不願意!
她甚且想將他們的孩子化成烏有!
心一狠,他捉住她的肩膀,將她淒絕的小臉擋在一臂之外。
「絕艷是什麼術法?」他厲聲逼問,臉上不見一絲溫情。
「你好歹讓她喘口氣。」黑玄之化出一杯泉水塞入黑嘯天手里,努努唇示意。
黑嘯天冷著臉,將水杯塞到她的手里。
她道不了謝,因為乾渴的喉嚨仍有把火焰在燃燒。顫抖的手握著水杯,還未舉到唇邊,就先搖掉了泰半杯的泉水。
他眉頭一擰,忿怒地搶接過水杯,大口飲入唇間。
她微怔地睜開了雙唇,唇辦旋即被他捕捉--
那冰冽的泉水被緩緩哺入她的唇里,他貼在她唇上的唇霸氣卻又溫柔。
她的小手法怯地扶在他的胸前,貪戀著那來自於他的涓涓滴滴。
待她飲完了水,他的手指順勢拂去她唇上的濕潤。
「說--絕艷是什麼?」他不想再等待。
「絕艷是一門巫真之術。」白芙蓉輕聲地說道,雙眼迎上他的注視。
「若是一般的巫真之術,為何不敢告之我解法?」黑嘯天臉上厲色下變。
「白芙蓉的容貌若不是一般凡人,那麼絕艷也就不是一般的巫真之術。」白玉相看著深情凝望的兩人,夫君的容顏頓時浮上腦海——
恨哪!
「你為了擁有這張容顏,所以練了絕艷?」黑嘯天擰住白芙蓉的下顎,鷹簞厲眼不放過她的每一處絕美容顏,卻無法在她愁苦的雙眼間看到一絲一毫美貌女子的驕傲與自豪。
他皺眉,冰冷手指掃過她泛著青紫的眼臉,粗聲說道︰
「我不相信。」
白芙蓉激動的手指緊捉住他的衣袖,雙目含淚。
黑嘯天攬住她發顫的身子,雙眼一橫便直瞪向白玉相︰
「是你讓她練了絕艷?」
「誰讓她練了絕艷並不重要,她終究是練了絕艷,有了天下人無法舍棄的一張容顏。」白玉相漠然地看著白芙蓉慘白的臉孔。
「即便她是個無鹽女,她還是從小陪在我身邊的芙蓉,她擁有何種容顏並不重要!」他收緊手臂,讓她緊偎在身側。
--他愈是如此深情,她就愈益害怕呀!
听見她腦中的狂喊,黑嘯天心頭一震,臉上卻是愈益不動聲色。
白芙蓉咬著唇,全然不知自己的恐懼早已傳送入他的心里。
「擁有何種容顏並不重要嗎?」白玉相面無表情的臉孔,閃過一陣誚笑。「那麼你可知道,女子習得絕艷後,容貌必能如不謝之花卉般嬌麗十年光景;然則,這些女子在及笄之十年後,會落得什麼容顏……」
「師父!我求你別說了!」白芙蓉臉色慘白,拼了命地想掙開黑嘯天的箝制。
「說下去。」黑嘯天勒住白芙蓉的身子,緊盯著白玉相。
「二十五歲時,她們若不在生辰當日自盡身亡,便會落得……」
白芙蓉驚恐地慌跳起身,雙眼狂亂地看著黑嘯天的臉龐,小手胡亂扯著他的手臂,最後竟踮起腳尖伸手搗住他的耳朵,嘴里不停焦躁地叨念︰
「你別听!你別听啊!」
黑嘯天的紅瞳鎖住她嚇到神智不清的水眸,那來自她心靈的劇痛清楚地讓他險些也跟著無法呼吸。但見,他眼中紅光一閃,低喃了幾句咒語,雙手在她額上輕輕一拂--
白芙蓉的身子偎入他的胸前,陷入長長的昏睡之中。
「她們若不在生辰當日自盡而亡,會如何?」聲如悶雷一響,黑嘯天陰森的眼直射向白玉相。
「若不自盡,便會生不如死地度過余生--肉腐為泥、體爛如屍,神智清楚卻口不能言。」白玉相冷冷迎視,並不閃躲。
「老天爺!」黑玄之倒抽了口氣,看著黑嘯天懷里的嬌美小人兒--
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怎麼會發生在芙蓉身上!
黑嘯天沒有看白芙蓉,施力的雙臂恨不得將她箝入他的骨肉里。
他的眸光轉成張狂的紅焰,他的俊美五官扭曲成青厲的鬼相,他頸上臂間的青筋乍然蹦現!
誰敢傷芙蓉一根寒毛,即便只是「想」,都該死!
「焰!」黑嘯天低嘯一聲,五指並攏朝白玉相筆直指去--
一道火劍肅殺地劃過白玉相的衣袂,轟然一聲在她的周身燃起一團巨火。
白玉相連忙在周身幻畫起一道五彩花印護住全身,以擋住那直逼而來的火熱。
巨火攀爬著白玉相的身形,張牙舞爪地想侵入蝕毀。
白玉相在口中不停地念著咒語,額上卻已不敵地泌出豆大汗水,肺部像被人捅入一刀似的狂痛著。她的封印完全無法擋住黑嘯天的魔焰!雙手呈拈花狀,她嘗試著隱身或者移形,然則那層層逼近的火焰,已經將她的封印灼出一道洞,她忙著護住體膚的完整,哪有空閑一心多用--
這火一燒,燒盡的可會是她的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