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她的勇氣,他懦弱的選擇了逃避,讓自己平白活了二十六年,沒有一點建樹,只知帶著怨恨消極度日。
長久以來,他讓自己懊惱,也愧對所有人。
其實問題再簡單不過,只要自己覺得正確就去做,他覺得有意義,也不用管太多別人的目光,不是嗎?
「或許,你其實很聰明。」那樣直截了當洞悉人心的本事,若不是她太機伶,就是她太率真。
若在幾日前,他定會認為那是她的另一種詐欺手段,可現在,就從她有膽子冒犯他,卻找不到好方法自他的怒氣風暴中月兌身的舉止,他忽然能了解她了。
他驀然大笑起來,不由得拍了自己額頭,驚覺自己的眼拙。
她呀,絕不是那種處心積慮心機深沉的女人,有的話,怎麼會逃不離他身邊,還得乖乖的站在他面前听他羅唆那些過往感傷呢?
「如果沒有過去的芥蒂,我確實想要仕進,如今,也許我可以敞開心,試著放手去做了。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自己的期許。」
他坦承一切,決定不再為了過往的事,再固執地鬧別扭。
「麗生,我們重逢那一天,你為何會出現在大街上,與李半仙攜手詐騙呢?」
最後,邢靖宇終于能坦率發出心中沉睡已久的疑問。
「啊……那個呀,那可是天大的誤會︰是他先來找我入伙,我不肯,他就想要讓我當眾出丑……」
有些尷尬的將前因後果解釋完,好久好久,言麗生沒有等到邢靖宇一句話;有點擔心的看著他不發一語、瞧她微笑,不知道他相信或不相信。
「呃……我說呢,你把這些事惦在心里,到現在才問我……你很在意嗎?其實你若早些問,就算我們不熟,我也會告訴你答案的呀……」
「我確實十分在意你。」他總算回答了她。
那個答案不但震驚了她,說話的本人更是訝異,這怎麼會是自己做出的結論?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一誤會你與李半仙勾結,我幾乎要氣炸了。」
然後最令人無法相信的,當她偷偷瞄他一眼,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拿她開玩笑的時候,竟在他面容上看到微微的……臉紅?
「為何你不答應李半仙的邀請?記得你之前……」
「因為我答應你了,再也不騙人維生,所以,我會遵守諾言。」
讓他這樣盯著看,她卻愈來愈不知所措,想要抽回方才開始便一直被他握著的手,可他卻不讓,反而握得更緊。
瞬間,她雙頰火紅,俏顏染緋生姿,羞怯的低垂下頭。
「那你呢?又為什麼會在意我的事?」
怎麼回事?他說的這些話,怎麼像是他的……告白?
言麗生仿佛覺得正在作夢。
她一顆心幾乎熱騰騰的在冒煙,輕飄飄的身子仿佛就要飛往雲端,管不住那份雀躍期待卻又深怕受傷的心兒了。
「因為你是第一個讓我想相信……並且也相信我的女人。」
他對人一向充滿防備,可那重重屏障,如今卻因她而打破。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讓本來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他們,奇妙的連接在一起,而且莫名其妙的在意彼此了。
「可那也是因為你先幫了我呀……所以我會遵守約定,不再說謊。」
「那……你再說一次,我的將來會是什麼情況?」他放開了她,卻更為親昵的托起她臉龐,讓兩人瞬也不瞬的對望。
「你親口答應,不欺騙我。」會有此一問,是因為仍舊半信半疑吧?
無論如何,這些事情太玄奇。
「你的將來……」
言麗生專注心神,緊盯著他後頭瞧,忽然瞪大了眼楮。「我不明白,這麼清楚的影像,這應該是一年之內必封官,但……這沒道理呀?」
邢靖宇的笑容與溫柔漸淡,眉頭蹙起。
「一年之內必封官?」
「下次科舉最快也應該要三年後,我也知道,但,我不可能看錯呀……」言麗生小手抵住他胸膛,有些緊張的揪住他衣襟。
「我沒騙人,你得相信我,好象是你剛才決心一展抱負,你頭上那頂官帽就一下蹦了出來……」
「靖宇,靖宇,有個好消息!」
還在大老遠處,人未到聲先到,邢將軍的聲音便傳進了書房,打斷他們倆的對談,驚得他倆立刻分得老遠。
等到邢將軍出現時,邢靖宇正端坐在書桌前,而言麗生則站在窗邊,正準備翻出窗外……
「有什麼事,二叔,急成這樣?」
邢靖宇一見著邢將軍現身,立刻起身迎接,同時找話題轉移邢將軍的注意力,為言麗生不光彩的動作爭取時間。
麗生那家伙,有必要緊張的從原路離開嗎?唉……果然是個思想單純的小女人哪。
想著,他不免失笑。
「我剛得到了消息,皇上突然下旨,為因應外族蠢動,所以有意思要在今年秋季加開武科,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呀,你還不趕快報名去?」
「下個月?」邢靖宇輕輕將視線拉至窗外,對上言麗生同樣的一臉震驚。
她的預感,似乎不是假的。
「星君入世嗎?」邢靖宇唇邊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了不起的女人哪。」
「武科考些什麼?」
言麗生挑了挑眉。「我哪知道啊?」
自從皇上下旨召開武科,而邢靖宇出人意料的自動去報名參試後,邢將軍與邢夫人更是對言麗生疼愛有加。
雖然因為邢靖宇要準備應試以及離家赴考的緣故,婚禮不得不延期,但邢夫人卻大方的放了言家父女與書麗生相聚。
只是言爹爹還不明了,女兒怎麼莫名其妙的跟大官扯上關系,他只知道,女兒天賦異稟的神奇能力,似乎真有其事。
「說說看、說說看,說不定這次又讓你猜對了。」
「唉呀,我也不清楚啦,隨便吧,那就……」
言麗生看著爹爹手上拿著的武器名錄,就翻了翻,指著其中一個。「好吧,應該是考……那東西看來像箭,就那個吧。」
只顧著趕快打發走爹爹,她一點也沒有心思想那些。
按理說,她該感到開心的,因為一切事情都進行得那麼順利。
自從她與邢靖宇誤會冰釋,坦然說開後,他不再對她冷漠相待,相反的,他早不只將她視為邢家的客人,雖然沒明說,但他對她的特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態度上親昵許多,每天噓寒問暖,甚至主動找她跟他一起念書,或打理田賦家計,與她說說笑笑,至少在他離開家前是如此。
但是,自從送他離去後,在寂寞之中,她忽然真的擔心起他們之間的將來。
「當初就說定,是為了幫他求取寶名才入府的,而現在,等他考上了,我……該用什麼理由繼續留下?」
第八章
「靖宇高中了!」
邢將軍與夫人一听到消息便開始狂賀,準備了連日酒宴,邀請親朋好友,就等著邢靖宇回府。
待在邢府中,天天懸著的心等著等著,最後,言麗生總算等到祝賀通報的人潮上門。但礙于身分,她不敢隨便出面,畢竟在邢府中,她的存在極為特殊。
但听到消息一瞬間,她仍是打從心底為他高興的。
武科與文科不同就在于,不像文科等主考官閱卷,得要拖上個把月,武科的比試法簡單明了,是否得以考中,競試以後結果一目了然,誰高誰低當下分出勝負。
不過,這比也比完了,名次也公布了,靖宇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同時,欣喜與不安兩相摻和著,言麗生開始納悶,他如願高中了,怎麼她的心反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