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她發現,如此一來,他們的差距就愈來愈遠?
他原就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若不是因為邢家將軍夫人將她當成什麼有神通的人,她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他身邊。
再說,等他真的當宮了,不知有多少王公貴戚等著攀親帶故巴結他?到時,他還會理會她這樣一個小丫頭?
說姿色,她沒有絕世容姿;說才干,最近她開始學書畫,雖然靖宇稱贊她有資質,但目前也只是會點皮毛。
論出身,她沒有背景沒有家世,比不上出身尊貴的其它千金佳麗;至于,他對她的特別……他雖然把她當成能談心的朋友,可也僅止于此。
她對他再沒別的助益,對他的將來能否平步青雲,更是沒有一點兒幫忙。
說不定,下一刻,邢夫人便會委婉告訴她,他們父女三人不用留在府里吃白食了?
不過,就算被人家趕出去,她也不會有怨言的,畢竟在這段日子里,她覺得很幸福,這樣也夠了。
只是,至少最後讓她再見他一面,讓她知道,他將會很好,然後她就能死心離開,即使到了遠方,她也會為他祈求將來一切順遂。
因為她……真的很喜歡他呵……
「言姑娘。」一聲輕喚打斷了她的沉思。
「請坐,李公子。」
扁顧著想念邢靖宇,讓言麗生都忘了此刻她正置身偏堂的客房,剛接受通報,說邢靖宇的好友來訪,並且指名要見她。
「想什麼想得出神?」李希賢輕笑。
「沒什麼。」她酡紅雙頰,有點兒尷尬。
「你想的那個人,有事無法分身,便讓我來傳話。」
「靖宇說了什麼?」言麗生緊張卻又期待著听到他的消息。
「你果然是在思念靖宇呵。」李希賢白扇一張,笑得極為曖昧,
「我……這個……」言麗生手足無措,想否認又無從否認。「還請李公子別再取笑麗生了。」
「我就直說了,靖宇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擔心他沒辦法回府的這段期間,你會平空消失,他說,要你等他回來。」
「款,他怎麼會這麼說……」他怎麼猜得出她的打算?
她確實有想過趁著還沒讓人掃地出門的時候離開,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想再看看他而留下。
李希賢有點兒感慨,卻也有些羨慕。「他呀,是個不談心底話的人,可他重視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言麗生猛一抬頭,心里下覺暖意頓生。
她可以相信嗎?相信自己與他,身分懸殊的兩人,可以有好結果?「我……可以的話……我也希望……」
李希賢將白扇猛一合,神色黯淡的嘆了口氣。「但,我卻希望你能暫時避開,為了靖宇。」
「怎麼回事?」言麗生都快讓李希賢正經八百的嚴肅表情給嚇著了。
李希賢身後的那只五爪金龍,仿佛面有愧色的低垂著頭、縮著身子,一點也不像平日看見她便會開心的跳舞。
「有人密報,說這一次的武科有不公允的情事。」
「欸?」
「據聞,有人事先知道,這次比試考的是射箭,並且將這些泄露出去。現在,皇上派出欽差特使大學士孫大人,開始著手調查此事。如有人妨害了比試公正,絕不寬怠。」
「怎麼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言麗生現在只覺得惶恐萬分。
旁人听來,她的能力是過于夸張得不可思議,但那是事實。
可不論如何,她從前也做過同樣的事情,萬一連帶被提起的話,那可麻煩了。
「我、我可沒說。我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里——」話方出口,言麗生便發現,她這不擺明坦承自己知情嗎?
她連忙改口︰「您知道的,我只是個小女子,也根本不可能泄密呀!您要我離開……」除非李希賢也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生意的。
「莫非……靖宇遲遲沒有回來的原因,是因為他讓人懷疑他早知道試題,所以被當成嫌犯了?」
不會的,她幫不上他一點忙也罷,怎能成為他的絆腳石?因為她的緣故,他讓欽差盯上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他完全是憑實力,沒有一點兒投機取巧呀!」言麗生急急為他辯護。
「他實力如何,我最清楚。可是,有人泄密卻也是事實。雖然武科不比文科,臨時抱佛腳是沒辦法補強多少能力,但我仍擔心會有人……以此借口污蔑他。」
李希賢雖然代父皇掌政已久,但他畢竟尚未登基,若是讓有心人在父皇面前說三道四,防不勝防。
畢竟人一登高,便有人眼紅。
「到底是誰走漏消息?」放眼天下,有她這種本事的,應該也沒別人了。
她也沒說出去,那麼誰會知情?
欸?慢著,她雖然沒對別人說過,卻有對自家人說過!
「也許只是一些斂財之徒,巧合命中而已。」李希賢起身,要言麗生保重。
「言姑娘若不避避也無妨,只是,在這關頭,千萬得謹言慎行。不光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靖宇。」
「我明白,謝謝李公子提醒。」
「听說,消息走漏,是從一個賭坊傳開的,我想,你也應該不會去那些場合才對。」臨去前,李希賢留下的線索,卻讓言麗生心頭一震。
匆忙送走李希賢後,她就急急忙忙來到爹爹和妹妹暫居的西院。
「晏君,我有話問你。」找來妹妹,言麗生的表情從來沒有哪一刻是這麼凝重的。「爹爹呢?我還是不能見他嗎?」
「我前些天不就同姐姐說過了,爹爹受了些風寒,身子不適,正在屋子里躺著呢!」言晏君一見姐姐氣勢洶涌而來,回話不免開始畏畏縮縮。
「可是,我有點事要問爹爹,你別擋在門口,讓開。」按捺不住懷疑,言麗生若不得到一個答案,她不會死心的。
「十幾天沒見到爹爹,派人按時送補藥來,你也總說不要打擾爹休息,叫我盡避安心去伺候未來的叔叔嬸嬸。不成,這會兒我放心不下,我一定要見爹爹。」
「不,不可以哪,姐姐!」
拉住言麗生急切的腳步,言晏君緊張的神情一覽無遺,這種有所隱瞞的表情,讓此刻的言麗生敏銳地一眼識破。
「爹爹不在里頭是不是?」言麗生微怒地問︰「他又去賭了?」
「我……我不知道。」
松開姐姐,言晏君很少見到姐姐發火的︰姐姐平日嘮叨歸嘮叨,也不至于對著爹爹生氣。但今天……姐姐格外的焦躁不安哪!
「什麼叫做你不知道!」
言麗生顧下得妹妹阻攔,推開房門,沖進了屋里。「爹,如果你在的話就應一聲,別讓我擔心了!」
可她一看,房內果然空空蕩蕩。
「晏君,你說,爹去哪兒了?」
「別生氣哪,姐姐,就因為爹怕你生氣,所以他要我別說的。」言晏君追了過來,吞吞吐吐地回答。
「叫你看好他,你卻——」
「可爹爹對我說,就算賭輸了也不用擔心,他有賺錢的法子呀。」
仍是不改其本性的一派天真、仍是小少女的言晏君,也許非得要等到將來吃過了苦頭,才會懂得人情世故吧。
「爹怎麼如此頑劣,吃了幾次的虧、上了幾次的當,還不知悔改。對他來說,賭錢當真那麼有趣嗎?就算是過得苦一點,我也能靠雙手賺錢養活他呀!」
言麗生不免咬牙氣急。爹爹此舉若是只有牽連她也罷,但要是牽連到邢府,教她怎麼對得起邢靖宇?
「別生爹爹的氣呀,姐姐,爹不是故意的。」
言晏君連忙從枕頭底下翻出了個小布袋,搖晃著,听著布袋里頭叮叮當當的聲音,她趕忙將東西交到姐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