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松了松手,讓她得以喘息並瑟聲喃道︰「既然你根本就不相信是她做的,為什麼還要那樣傷害她?」
他笑了,輕撫她的松頸,邪氣得如個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逼她迫她都是為了讓她答應讓我納你為妾呀!我——這可都是為了你!」
呸!現在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這種狗屁話了!什麼男人呵!伊春兒道︰「難道傷害她是你的樂趣?」
「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做好該做的事就好了。」杜白石微笑看著她,「但你千萬不要再撒謊騙我,那樣我會很不開心的。」
「我知道了。」媽的!這杜家都是***一群瘋子!伊春兒撫著脖子,看他悠然而去的背影,眼中再無迷戀,有的只是惶恐與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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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雨就快來了。林愔愔沒有動。未關的窗與門在風中申吟,像是久病將死的老人在發出死亡的招喚。她卻只俯在桌上,任身體被風漸漸吹冷。然後,雨來了,落在池塘里,滴在花瓣上,打在芭蕉葉,像是一首歌——一首用淚造就的歌。是她為那男人傾盡一生的淚!
她一直在等,些微的希望,盼著那男人沖進來抱著她,告訴她會信她會愛她。但是,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他沒有來。唇齒間血腥澀澀的競和淚一樣,而一顆心仿佛在油鍋里顛倒反復地煎熬,等待是如此讓人難熬的痛苦。
他沒有來,他不會來。她等得幾乎絕望,卻在乍然抬頭時望見雨中那一把碧綠的傘。傘面上畫著的粉蝶翩翩一直飛進她的心里,帶來歡欣雀躍。他終于來了!像夏日的燻風瞬間驅走了所有的寒冷。她哀然相望,卻對上一雙寒透了的眼眸,不禁瑟縮︰「你不是來道歉的。」不是問,而是說出令人心痛的事實。
「不是,當然不是。」杜白石收起傘,抖落傘上水珠,「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道歉呢?」
林愔愔淒然望他,「既然不相信我,你還來做什麼?」
「我想相信你,可是你得有讓我相信的理由才行啊!」杜白石笑了,帶笑的眼里滿著算計,「其實想要我相信你也很容易,只要你讓我納春兒為妾,就能證明你並不是因嫉妒而怨她恨她,既然你不怨她恨她,自然也就沒有要毒害她的理由了。」看看面無表情的林愔愔,他聳聳肩,「我說得夠清楚了,你總該明白的。」
「你說得很清楚,我听得也很明白。」林愔愔抬頭看他,向來明淨的臉上籠上陰森霧煞,「可是你的話並不對。我不會讓你納妾的——不管你要娶的是誰!因為我真的是嫉妒、好怨、好恨……」將雙手舉他面前,她唇邊居然有了笑,卻是透骨的心寒,「你看到我的手了。你認為我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是為了什麼?」
他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那血肉模糊的手指就是她流血傷痛的心。但是,傷痛已無法避免。「如果你不肯答應,我也只能報官告你毒殺之罪,再以‘七出’之條將你休出杜家。就算老頭子再護你也無話可說——杜家豈能容得下你這樣惡毒的女人!」
跌在椅上,她的淚到底還是止不住。「惡毒?原來我在你心里只是這樣……你真的那麼想娶伊春兒?」
「那當然。似那樣風情萬種的惹火尤物誰都會喜歡,總比抱著個平板無肉又毫無情趣可言的女人來得有心情,有樂趣吧!」
林愔愔淒然一笑,目光半轉,突然道;「好!我成全你……」徒轉淒厲的目光,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揮手而過,已劃破手腕,鮮血立時涌了出來。
「你做什麼?」杜白石大驚,上前搶奪,見她雪白的衣袖被鮮血染紅沁透,只覺驚心動魄,「你瘋了!」奪下她手上的剪刀,他迅速扯下衣擺緊緊系住她的手腕,口上只喃喃︰「瘋了瘋了……這人一進了杜家就全都成了瘋子!」
「我是瘋了!」猛然抓住他的手,林愔愔嘶聲喊道,「我寧願死也不能看著你去娶另一個女人!」淚混著血濕透了他的衣袖,「如果、如果你還在乎我的生死,就不要再逼我……」
目光驟寒,他猛地推開她。「你想用死來威脅我?」
她心驟墜人寒池,卻只哀然抬頭,冷幽幽地道︰「就算是吧!如果你還在意的話……」
「我是在意,我很在意!」他森然冷笑,「我怕你死在杜家,讓人落了話柄說杜家逼死了女人……林愔愔,你要死要活都與我無關,就是甭死在我面前死在杜家!你要死,就滾到外頭死去……」
「好、好、好……」林愔愔顫著唇,突厲聲叫道︰「你好!」沖出雨霧,她的心和身體俱是冰冷。
看她消失于雨中,杜白石木然而立許久,頹然靠在門上,口中低微之聲卻是——「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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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襲來徹骨的寒冷,傾盆大雨澆在身上,打在臉上,襲進口中。身上從頭濕到腳,她卻只在風雨中嘶聲大笑,跑踉而行,幾欲跌倒腳步卻不停。為什麼如此待她?縱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但好歹也是相處了近半載。而他竟不顧她的生死……是她做人為妻太過失敗,還是命定孽緣不止要她一生的淚還要她的命?
她的淚洶涌而出,拖著濃重的腳步不知何去何從。茫然的思緒讓她無法去看去听去感受,這狂亂的世界只有她的悲傷是如此真切。直到有人沖來抱住她搖著她,她才茫然地抬頭,看清那滿是雨水的臉上惶急的神情。她只吃吃地笑。
「愔愔!」林唯文搖著她,又急又怕又怒,「愔愔,你不要嚇我啊!我是林大哥,林唯文呵!你看清楚我看清楚……」
林唯文!這是個好熟悉的名字……她恍惚記起什麼痴痴低哺︰「他要我滾,他不要我死在杜家——你知道麼,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都會嫌……」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顧不得男女之別,他抓起她冰涼的手,心神劇震,「你做什麼了?你——」他心一痛,無法再說下去,「跟我回去。」
「我不要回去——不要……」她掙扎著身子,卻無法掙月兌。
林唯文一咬牙抱起她,「我們不回杜家,不回……」看她漸安靜下來,他的淚卻幾乎涌出。杜白石,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你的心真的已化為寒冰鐵石,沒有半點溫情嗎?
且尋了一間客棧住下,逐人去請大夫又請老板娘為愔愔擦身換衣。待忙忙碌碌一切安頓妥當,夜已經深了。桌上的藥已經快涼了,她卻一直沒有醒過來,間或低哺兩句,也是含含糊糊地喚著他的名字。
杜白石,有妻若此,你何其有幸,卻為何竟不知好好珍惜?凝望她蒼白的面頰,遲疑著終于執起她的手,林唯文充滿了憐惜之情。「你太傻了,愔愔。有什麼事都可慢慢說的,為什麼要做出如此激烈的舉動呢?」將臉貼在她的手上,那如玉皓腕上一道血痕是他這輩于所受到最大的震撼,「你這樣愛他,真的讓我嫉妒……」這樣縴弱的身體卻蓄著那樣強烈的情感,「如果像你這樣的好人也得不到幸福,那麼天未免太過殘忍了。」
他低低喃著,忽然听到叩門之聲。慌忙起身開了門,卻是杜白石,身後尚隨著紅紗。他不禁怒從心起,
「你倒是來得快,想看看她是否被你害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