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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賞金獵人Part2 第5頁

作者︰聶淺草

簡安然輕輕覆上原犁雪的手,沒有看他的表情。感受到他在微微發抖,該怎麼把足以支持他的一切全給他?要怎樣就可以真正算是幫他逃離生天?

明明看到他在傷痛了,然而根本沒辦法用同種方法思考,連安慰都不知道有什麼言辭。

——那麼這樣算是心意相通的戀人嗎?

突然想到這個,手指猛地蜷曲了。

原犁雪猶未察覺,他笑笑,「真是諷刺,在郊區能看見這個孤零零的女人,在霍家反而見不到霍夫人。在霍家的話,就只有聞說有個女瘋子鎖在屋子里呢。」

簡安然低聲問︰「怎麼知道她會來這里?」

「兒女死了,總該憑吊呀。」原犁雪冰冷道,隨即冷笑,「這位夫人再在‘侍女疏忽里逃出家來,瘋癥發作,不小心死在哪里’,就更好了吧?」突然涌身向前,電光石火間手里已經握了靈蛇鞭。清叱一聲掄鞭起落,在空中挽起七道鞭花,把霍夫人罩在其中。

好一道疏而不露的鞭網,直直擋下了飛射而來的三顆子彈。簡安然看著那小小的飛彈飛過身側,被鞭子擋了去路,轉著圈子在地上盤桓,慢慢把彈指刀附在指間,「玩投擲的話……」隨即展開了掌指。

其實沒人看清那個瞬間,那細小的刀子正如其名彈指。

北面林子里一聲悶哼,隨即沒了聲響。

原犁雪看簡安然,「只射到他的手臂嗎?」他不留情面,「好菜。」

簡安然過來檢視霍夫人的狀況,淡淡地說︰「如果他傷到你的話,我大概就不會只射他的手臂了——何苦和辛苦賺賣命錢的人計較?他們和我們真是一樣的啊。」

霍夫人似乎已經死了,剛才身邊發生這樣大的動靜,誰都不能不被驚駭到,可她真的是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听到,依然像石頭那樣立著。

原犁雪目光復雜地看著她︰「說什麼都沒關系,她什麼也听不到了。」

「……接續剛才的話,你似乎已經確定霍青衣死去?」

原犁雪站在風里,短發被吹得飄搖,「你沒注意到嗎?我們接到的委托任務之一,說是搜尋霍青衣的真實死亡證據——也就是說,如果想賺那個任務的賞金,哪怕是活的,也該殺成死的。」

「……」

原犁雪看著霍夫人蒼白的臉龐,「母親失寵了,愛人連多一眼也不肯看了,小女兒卻最得常年不在家的父親寵愛。哪怕沒拿過算盤,被當成經商奇才,會礙眼也是正常的。不能保護她,就該教她裝成個傻子。」

「為了活下去犧牲尊嚴我想誰也……」簡安然說。

原犁雪高聲打斷簡安然︰「只有暫時的忍耐才可以在將來永遠不忍耐啊!」

「但是……」簡安然感覺心里煩亂,然而第一次搭檔就產生大的不調和,不是好兆頭。她搖了搖頭,「算了。那麼第二個任務那是找活的霍青衣呀。」

原犁雪還在注視霍夫人,「呵,這個連自己都保不住的女人,神志卻難免也有清醒的時候。不過看吧,再過幾天,那個賞金任務就會因為主顧銀行存款凍結而取消的——因此,想賺賞金,我們只要做采集死亡證據的資料就好。來扶她吧。」

「是她做的委托?」

原犁雪大聲說︰「你以為除了這個母親,世界上還有誰記得一個傀儡樣的女孩子,想她活?!過來扶她這個夫人去霍家!去探問她的兄弟姐妹當初定好殺她的計劃哪里出了紕漏!她應該是被什麼重創了,我們只要在一堆尸體里找出骸鼻就好,或者去迫尋僥幸殘喘下來的女孩,坐在病床前等她停止呼吸!」

風吹得一地蕭瑟,兩個人的頭發都亂了。聲嘶力竭的大叫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眼不知道消散在哪里。

簡安然不動。她看著他,看著她的小傻瓜,輕聲說︰「其實,你不想把霍夫人帶回霍家吧。」

「……什麼話!」看簡安然一臉明了,原犁雪只覺心頭的火焰都在燃燒了,「說笑呀!不帶她回去怎麼完成任務!」

簡安然的聲音高起來︰「那就不要完成呀!」她大聲說,「若真的想要這筆賞金我支付給你好不好?若真的是個純粹獵人就別說什麼等獵物停止呼吸的話,就對我說要把霍青衣殺掉!」她嚴厲地望著原犁雪,「就算霍夫人死了對工作的進程也沒有大影響吧!你要告訴我說你來這里不是為了救她!你要說你不是因為一直暗中有關注這個不幸的母親,同情著她所以能夠知道她的動向!」

簡安然疲倦地奇怪起來——為什麼不爭執也這麼難?為什麼他不能坦誠點面對自己的心?為什麼連和諧地配合面前的男孩子做搭檔也不能夠?

到底怎樣做才好?

——仿佛都看到無數細小的裂痕在鏡子上密集,等某天有一個輕微的沖撞也許就碎了。

想到這樣不祥的比喻,簡安然覺得呼吸滯重。鏡子!

此刻從原犁雪的眼楮里看到自己的樣子。這雙眼楮是不是鏡子?里面那樣重的悲哀,拿什麼來治療才好?已經,不想再看了。就像是為了掩埋自己不祥的預感,簡安然忽然伸手,手指滑過犁雪的耳畔,停留在那里,然後環繞過他的肩膀,像以前一樣擁抱住少年,躲開鏡子樣的眼楮,輕聲說︰「別再殺自己了,別再殺自己了。」

她居然說,別再殺自己,別再殺自己了!

這算什麼蠢話?明明看見自己好好地站在面前,卻對自己說——別再殺自己了!

懊笑吧,為這個向來思緒縝密的獵人的混亂而大笑,然而為什麼听到那六個字,牽動唇角就是無法笑出半點聲音?

他沒有動。良久,低下倔強的頭顱,把頭像以前一樣埋在簡安然的頸間。

終于默默地哭泣。

簡安然輕聲說︰「我們,都沒有變吧。和以前一樣會吵架,和以前一樣不對彼此妥協。即使有好多地方不一樣,即使看這個世界的眼楮都不同,可是,還是把彼此的心情分享了啊。我……在看著你啊,因此……」

原犁雪低聲說︰「為什麼總在這種時候溫柔?」覺得眼淚真要下來——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軟弱?然而——也許有時候真的還是該把一切說出來比較好?

哪怕有些事情真是只有自己可以承擔,說出來總要好吧。

這樣想著指甲都要嵌進掌心里,

簡安然在耳畔那樣難得溫柔地說︰「把你的心情告訴我好嗎?」

遲疑了一下,原犁雪輕聲道︰「我……看著這個任務,總想,他們殺的究竟是霍青衣,還是我。和當年的我相同處境的女孩子是這樣死的,那麼當年的我、其實也該是這樣死了吧。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個現在的你,是不是根本只是我的夢?」

漂泊來去,宛若夢幻。

一只如玉的手,悄無聲息地擋住了模糊淚眼里所有的光線。一團漆黑中,听到一個柔美清冷的聲音在說︰「我在夢里看到了蝴蝶,醒來的時候總要想,究竟是我夢到了蝴蝶,還是此刻我在蝴蝶的夢中?我是不是蝴蝶。蝴蝶難道就是我。然而就算不想,蝴蝶還是蝴蝶,我也還是我……你就不要執著許多了。」

那聲音並不是屬于簡安然的,雖然陌生卻又並不是從來沒有听見過。所以原犁雪問︰「你是誰。」

「是夢呵。在你的夢里的我的一個夢呵。」那女人說著,把手輕輕拿開,原犁雪的眼前便出現一雙澄澈的明眸。看著它們,原犁雪突然想起來,他確實听過這個聲音。小時候去霍家,見過穿紫紅旗袍的漂亮女人,聲音就是這樣。她老在笑,很賢惠很幸福的樣子,處事精明能干,不過後來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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