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甜蜜而濃烈的感覺在二人心底盤繞擴散,透惑著他與她的心神,欲叫人深深沉醉、不能自拔。
就這樣讓激藹起的熊熊烈焰,在依依綣綣的兩顆心中燃起最炫燦迷醉的火花吧!
就這樣直至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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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正院。
手執著青玉杯,鄂皇後淺啜一口琥珀色的美酒。美艷的面龐漾起了得意萬分的笑意,「凌雲與荷妃都回來了,是不是?」她頭也不回地問立在身後的成蛟。
「母後料事如神。」成蛟目中暴出了無限恨意。那個他欲求而不得的佳人,竟與他的死敵相偕相伴、如影隨形了月余,怎不叫他妒恨如狂?
「不要理他們。」鄂皇後回眸,素手搭上了愛兒的肩,「你父皇很快會宣布退位,到時你登基為帝,天下都掌握在手中。那凌雲與荷妃縱然插翅亦難逃了。」
「真的?」成蛟又驚又喜。
「當然。」鄂皇後胸有成竹地道,「今歲的八月十五,便是我兒的登基大典。母後早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等著做皇帝吧!」
舉手,她飲盡了杯中的美酒,而後展顏一笑,「這一杯,就預做慶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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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燭光搖曳浮動,極不安端的氣息彌漫一空。
武帝攤開金黃的聖旨,落筆如飛地書就數行墨字。
驀地,燭火乍暗乍明,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由開啟的精致窗欞翻人,就勢跪在武帝面前,「兒臣叩見父皇。」
「你來了。」武帝銳利的龍目掃向他,神情一片莫測高深。
「是。」他低垂著面容,神態恭敬。
武帝緩緩執起傳國玉璽慎重地印在早以書就的聖旨上,而後將玉璽裝入盒之中,交到他手中,「從今日起,直到聖旨宣讀之前,這個就交由你保管了。」
他站起身來,雙手接過錦盒,掠過聖旨的目光閃爍著幾分不甘之色。
「你心中所想的,朕知道得一清二楚。」武帝一雙龍目刺向他,視線冷得讓人心寒。
知道瞞不過武帝,他靜靜地跪下,「請父皇恕罪。」
武帝目光轉柔,「起來吧!」他喟嘆一聲︰「其實你也沒什麼錯。這樣好了,父皇也給你一個機會。」這樣才算公平吧?
「謝父皇。」他磕了一個頭後站起,神情既驚且喜。
定定望了他半晌,武帝頗顯無奈地搖首,「你去吧!」
「兒臣告退。」他捧著錦盒轉身,無聲地穿窗而出,乘著夜色離去。
目光茫然無定地望著窗外的一片天地,武帝悵悵低嘆︰「這錦繡的扛山啊——」驀地,一陣劇烈的咳聲打斷了他的聲音。伸手輕揉著心胸,武帝的臉色變得蒼白了。
英雄最怕病來磨啊!一生執掌天下,呼風喚雨的他可曾預想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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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兄袞允?」凌雲皇子用手支起俊逸的臉龐,星眸中閃爍著幾分沉思。
「據探子回報,昨夜袞允皇子秘密進入養心殿,足足待了一個更時的時間,然後才帶著一只錦盒出來。」宮自采詳盡地稟報。
「哦!」凌雲皇子皺起了劍眉。這位三皇兄一向行事低調,且不理朝政,擺出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樣。可是這回他竟動了,難道他也有意于帝位?還有那只錦盒——
在心中想了又想,凌雲皇子霍然猜到了幾分。只是父皇為什麼不給成蛟呢!成蛟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儲君啊!
「四皇子。」宮自采輕喚,「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現在一切都已就位,就等他指示了。
「柔然呢?」先不答宮自采的問題,凌雲皇子問起那個牽情系夢的人兒。
「荷妃娘娘這幾日忙著在宮中奔走,集合她的力量,準備幫我們。」
「啊!」凌雲皇子心中泛起了萬縷柔情。強忍著直赴鳳儀院與她相見的沖動,他喃喃道︰「她怕是忙壞了吧!」
這些日子,他幾乎暈天暈地、晝夜不分地忙著下達各種指令,接見朝中的心月復大臣、謀士,已經很久未能與佳人相聚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懷著對她的強烈思念,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朝暮,始知,「情」這一字,如此的叫人百轉回腸。
「四皇子——」宮自采欲言又止。
「嗯?」收入思緒,凌雲皇子細審著他的神情,「自采,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問。這三年來,他們名為主從,實則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像宮自采這等吞吐閃爍言行,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關于你同荷妃——」宮自采咬了咬牙吐出了壓了三年多的話,「還是了斷的好。」
凌雲皇子聞言,不由一怔。
爆自采在他耳邊道︰「他日,你若登基為皇,荷妃也只能是太妃,根本無法嫁你為後。因為世人根本容不下這樣的情愛。」
「世人容不下?」凌雲皇子輕笑,一雙星眸中閃爍著無比的堅定,「我不在乎。」
在那個吹著暖暖和風的夏日,她乘著悠揚的琴音緩緩抬首的一瞬間,便以懾住了他的心魂。
心動,只那一眼。
他告訴自己,如果愛她,需要拋棄一切世間所謂的道德倫理,那麼他也無悔。
「可是——」宮自采開口想要再勸。
「沒有可是。」凌雲皇子雙眸炯炯如星,里面燃燒著一份叛天叛地的痴狂情戀,「自采,如果你愛過,便會明白的。」
「真愛」這一詞,鎖住了一個戀欲痴狂的大干世界。「了斷」二字根本沒有容身之所,因為,那是永世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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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繁星如熾,仿佛要焚盡恆古的輝煌燦爛,再不留痕跡。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命西宮荷妃秘密進見,不得有誤。」
柔然步履輕盈,衣袂飄拂,仿佛羽化乘風的仙子般空靈飄逸,不染點塵。
養心殿的大門一重重的在她面前打開。
越過盈千忠心耿耿的御林軍,柔然抵達宮殿的最後一幢。
燦燦的琉璃燈盞光耀一殿。身披著杏黃龍袍的武帝負手立于殿心,一雙龍目眨也不眨地看那高高在上、象征著尊貴無雙地位的盤龍瓖金椅。
「臣妾叩見吾皇陛下。」
嬌美而熟悉的聲音入耳,武皇回首,正窺見伊人盈盈下拜的縴影。
「起來吧!」他喟嘆著揮了揮手。
柔然站起,美眸掠過武帝那張有異于往昔的蒼白面龐,不由升起了一片訝然。他,竟真的病了,而且還是如此的嚴重。
「愛妃,這次朕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事。」他神態幾度變幻後,始開口︰「朕听聞昔日清涼宮的惜妃在身亡之前,曾與你一見,可有此事?」
惜妃?在他心中竟還記得這個人?柔然心中愈奇,「確有此事。」她沉靜地回答,「當日,惜妃作別時,曾唱過一首詩,皇上有興趣听嗎?」
「哦?」他揚了揚眉,「愛妃但說何妨?」
憶起惜妃且行且歌的神態,柔然幽幽嘆息︰「那是九華山人所做的青宮怨——」
「夠了。」武帝驀然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眼神中逸過一絲傷悲,「朕知道了。」
恍惚之間,他仿佛透過歲月的流光,回到了當初——
那個善歌善舞、楚楚動人的清秀女子啊!用怎樣一雙深情眷戀的眼楮望著他——這一望,便是一生不移!
「承恩不在貌,叫妾若為容……惜惜啊!這是你的怨,你的恨嗎?」武帝喃喃而問。語聲漸弱,直至不可听聞。
「若皇上對惜妃娘娘有心,那為什麼皇上任由她冤死呢?」眸光灼灼地望著武帝,柔然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武帝失笑,「這世上也惟有你敢如此對朕說話了。」凝望著她那清艷妍麗的嬌顏,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