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尖銳的汽車喇叭和緊急煞車聲四起。他們同時轉頭,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天真地正往車水馬龍的路中央跑去。
說時遲那時快,若蟬只見一道人影閃電般飛越過安全島,抄起給嘈雜聲嚇得呆在路中間的小男孩,將他舉在空中,安全地送到對面行人道。在那短短數秒的剎那間,那些幾乎煞車不及的車子全部被施了法術般停頓住。不,事實上,四周所有在動的東西都停了,彷佛時間在那一刻凝固住,剛好讓龍俠騰空飛去救小男孩,而沒有人看見發生了什麼事。
若蟬才不關心或在乎有沒有人看到那神奇的一景,她只知道她的心放了下來。龍俠沒有失去他的法力。
也許那畢竟只是夢。
第六章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車秋蟬見到妹妹很開心。
龍俠帶著小男孩安全降落,把他送回他媽媽身邊後,隔著街對她說他要去辦些事,便走了,走以前,他沒忘記恢復馬路上的正常活動。
如果她沒親眼看見,打死她也不相信。
「你怎麼了,若蟬?」秋蟬伸手在她面前晃一晃。「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若蟬把神思拉回來,笑笑。「生意好不好?」
「冷清了好一陣子,我正擔心要吃西北風,多虧了你那個男朋友。」秋蟬喜孜孜地。「看在他的份上,饒了你,不然戀起愛來,光曉得和男朋友在一起,把姊姊撇在一邊,不翻臉也要找你算賬。」
「男朋友?」若蟬怔住。
由於店里有些客人在,秋蟬把她拉到一邊。
「若蟬,他該不會是結了婚的吧?」她小聲問。
「什麼呀?」這家伙,若蟬暗暗想,他果然是來這瘋狂大采購。不過,起碼錢是給她姊姊賺了。
「不然你們兩個干嘛都神秘兮兮的?」
「誰神秘兮兮了?」若蟬覺得好笑。
「你交了個條件這麼好的男朋友,戀愛戀得不見人影,還情有可原;吭都不吭一聲,就有點奇怪了吧?」
「交了男朋友就要大肆聲張嗎?何況他不……」
「他更神秘,我問他姓名,他說要問你。干嘛?他的身分不能暴露?」
若蟬嘆一口氣。「你先告訴我,他用我的信用卡簽了多少賬,又欠了你多少?」
秋蟬瞪圓了眼楮。「你說什麼呀?他的衣服都是我送給他的。」
「你送給他?」若蟬差點給自己一口氣嗆住。「你發神經啊?」
「嗟,他在我這做一場表演,替我做了多少生意、賣了多少衣服,你知不知道?」
「表演?」若蟬又怔住。「他在你這做表演?」
「他第一天來時,自己挑了幾件去試穿——他很會搭配哩,身架更是好得沒話說。結果他試一套穿出來,那套馬上就給店里的客人看中意,他人真不錯,立刻月兌下來讓出去。那一天我就賣了將近三十套西裝。」
若蟬張口結舌。她姊姊生意最好時也沒有一天之中賣這麼多。
秋蟬笑得眼楮眯眯的。「你知道嗎?說也奇怪,幾個我的老顧客當中,尺碼從來不合,一定要一改再改的,給你男朋友一試穿,再穿到他們身上,每一寸都合身得不得了,簡直像專為他們量身訂做的。我這個禮拜進貨都來不及進。」
「所以你一開心,一天送他一身新衣?」
「哎,他不要,我硬要他收下的。可是他都只穿一天,有時半天,就送回來。送回來時還都像沒穿過似的。我想他多半也不缺那幾件衣服。不過我店里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品味、風格都給他穿得淋灕盡致。我真想聘他做我的專用模特兒,專門為我向客人展示新裝。」
「怎麼?你打算乾脆開個服裝公司啊?」若蟬嘴里打趣,心里納悶萬分。
龍俠怎會這麼巧來到她姊姊的店?
「生意照這樣做下去,不是不可能哦。」秋蟬興致勃勃。「光這一個星期的利潤,差不多可以讓我還清貸款了。把欠你的還給你以後,我就幾乎無債一身輕了。」
若蟬好久沒看到姊姊如此神采煥發、充滿信心了。在僅僅三年,對秋蟬卻宛若三百年的婚姻中,她受盡了折磨和凌虐。她的前夫嗜賭又嗜酒,喝醉了、賭輸了,倒楣的就是秋蟬。那男人甚至堂而皇之把情婦帶回家,要老婆去睡沙發。這還不夠,她的公婆把那男人的荒唐、不負責任,歸咎於秋蟬不夠賢慧。
為了舍不得不滿三歲的女兒,秋蟬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又因為她和前夫戀愛長達八年才結婚,她始終不放棄他遲早會悔悟前非的希望。
他的好高騖遠、不切實際,使他沒有一個工作能持久,秋蟬便必須兼做職業婦女。而當她婆婆忙於坐在賭桌上,女兒無人看管,自己跑出去玩,遭一輛小貨車輾斃,全家人都把指摘、怪罪的箭頭指向秋蟬,她這才寒透了心。
月兌離了婚姻桎梏,於秋蟬是幸非不幸,但失去幼女的打擊和傷痛,令她一度一蹶不振、萬念俱灰。若蟬拿出一筆錢,幫她租了個小店鋪,讓她開始個屬於自己的事業,精神上有個依托。
罷開始若蟬每天來幫她。秋蟬開創了點基業後,她向銀行貸款,擴大了店鋪,逐漸自悲痛中走了出來,若蟬便偶爾才來看看她。
「哎,還什麼還?」若蟬說。「當作我是你的合夥人好了。」
「你這個合夥人當得太輕松了吧?八百年不露一次面,我一個人在這做牛做馬。」
若蟬知道姊姊不是真的抱怨,這個牛馬,她做得愉快得很呢。
「你能者多勞嘛。」
「老板娘。」顧客喊。
秋蟬連忙過去,電話正好響,若蟬便接起來。
接下來將近兩個小時,顧客源源不絕,簡直門庭若市,秋蟬忙得不亦樂乎,若蟬也沒聞著,電話幾乎一通接一通,都是打來問「訂的衣服到了沒有」。
終於又送走了一批顧客後,秋蟬乾脆在門口掛上「停止營業」的牌子。
「我該回去了。」若蟬不想耽誤她做生意。
「亂講,我們好久沒好好聚聚了。賺錢是要緊,可是不必太貪,今天做得很不錯了,我應該讓自己喘口氣。」秋蟬拿起皮包。「姊姊我做東,你想吃什麼?」
若蟬看看表。「怎麼覺得好像才吃過午飯,轉眼又到了晚飯時間。哎,無怪古人說︰飽食終日。」
「像你這樣白天教書,晚上和假日窩在家里寫稿,還叫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整天晃蕩的人怎麼說?」
「就叫無所事事羅。」
姊妹倆笑著出店門。
「今天星期六,你男朋友怎麼不陪你呀?對了,他到底叫什麼名字?」
若蟬剛才想回家,一方面便是怕她姊姊又對龍俠追根究柢。
「龍俠。」她嘆息地說。
「他是做什麼的?我問他從事哪一行時,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教她怎麼說呀?「他就是無所事事那一行。」若蟬含糊地答道。「但是他又什麼事都管,什麼事都做。」
秋蟬拉她站住,嚴肅地看著她。「你說實話,若蟬,他不是有老婆的有婦之夫吧?」
「哎,不是啦。」若蟬咕噥。
「不是就好。」秋蟬綻顏而笑。「你說他什麼事都做是什麼意思?他做的企業很大嗎?我看他風度、氣質不凡,就猜他一定頗有來頭。」
他的來頭才叫不凡呢。「他做的事很多就是了,包羅萬象,不過他不大隨便泄漏身分。」
秋蟬驚喜萬分。「我就說嘛,他皮夾一抖開,十幾張卡,張張都是金卡,看得我眼花繚亂,有些卡見都沒見過。哎呀,若蟬,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