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嫂子的突然回家,帶給他家大小的驚喜和震撼,超過早她一天回來的池韋。
連整座屋子快要鬧哄哄鬧翻天都不見人的池爸爸,也從不知什麼地方出來了。
祖安接受媽媽的反應,沒有對他爸爸那麼自然快速,他似乎嚇著了,呆了一下,跑了出去。
當池韋要去追兒子,尋歡扯扯他,用眼神暗示他應該把握機會,和妻子談談,尋歡則自己去找男孩安撫他。
那一剎那,整個廚房安靜得彷佛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後池韋一聲不響牽著闊別十年的妻子的手,走了出去。
李氏一家立刻恢復你一言、我一語,爭論的主題仍是要不要等李少白。
「少一個人表決不算數。」最後姚仙女說。
「表決什麼?」她的兒女們問。
她指著池瑛。「尋歡要娶這個魚池。」
我沒說要嫁他。池瑛想說。可是沒有她開口發言的機會。
「親親,她叫池瑛。」皇上說。
「尋歡要結婚了?太好了。」李自成說。
「恭喜你。」美少婦親切地握握池瑛的手。「要速戰速決。」
她,池瑛後來知道,是李商隱,尋歡的大姊。
「既然是喜事,我原諒你們把我從舞會中拉出來。」
這是宮廷貴婦,尋歡的二姊,李靖。她在池瑛兩頰印上兩個鮮紅層印,以示歡迎她加入李家。
酒桶里的,是李鴻章,尋歡的二哥。
他說︰「你們喜宴上的喜酒由我包辦。」
「我太高興了。我說什麼好?」李清照,芭雷舞伶,你們兩張包廂票,來看我表演。歡哥從不肯去看我的演出。」
「為什麼?」池瑛問。
「太多名媛貴婦了,他怕被綁架。」
接著這幾個兄弟姊妹一齊問他們的母親,「我們可以走了吧?」
姚仙女大大不悅。「還少了少白。」
「已經超過大半數啦,我們都同意。」李自成說。
「我看你根本不需要我們參與表決,」李商隱說,「你是叫我們來投你的指定票的。」
「為什麼,媽?」李清照說,「池瑛有個那麼帥的哥哥,她哥哥有個那麼聰明的兒子,她配歡哥,再合適不過了。」
沉默老半天未發一語的池爸爸,忽然冒出一句話短評,「咦,這個說詞有條有理。」
皇上瞄了眼池爸爸,告訴他的孩子們,「你們母後陸下因為反對而反對。」
「因為……什麼?」他們問。
「她疑心我對月兒舊情難忘,把由妒生的醋,倒在池瑛身上。」
「你仲听見沒有?」姚仙女立時發作,同兒女們尋求支持,「又是甜蜜蜜的月兒,又是魚池,還把我說成醋,我看李白是給他淹死的。無怪給少白取名少白。少了一個白,意思就是少了李白。」
沒有人听懂她的七拼八湊造句。
「誰是月兒?」酒桶里的李鴻章問。
「李白沒撈著的那個。」姚仙女悻悻然地說。「你現在明白你為什麼老喜歡泡在酒桶里了吧?」
「不明白。」他老老實實回答。
「哎,反正今天是為尋歡的婚事集合的,」李自成說,「我贊成。我走了。」說著就消失了。
「我也贊成。我也走了。」
「我一樣。」
「我也是。」「我……」
罷輪到李鴻章,姚仙女大喊一聲威震八方———
「統統給我回來!」
咚咚咚咚,都走了的四個,彷佛樹上的果子給搖了下來,一個個跌坐在地上申吟。
「還好我帶著桶不方便,走得慢。」李鴻章慶幸地喃喃。
而池瑛一直還以為只有她的家人與眾不同呢。
此刻,她坐在院子里,回想那一場亂哪,不禁搖頭,簡直不知該笑還是……笑。
真的是好笑。
他們吵吵鬧鬧之余,還有人記得要吃晚飯呢。
既然一時不被容許離開,李鴻章變走了酒桶,西裝筆挺地現出全身。
尋歡的哥哥們個個像他們的父親,高大英俊。姊妹們盡皆美女,加上絲毫不見老、生了一群兒女依然苗條的姚仙女,李家可謂一門俊男,美女如雲。
池媽媽今晚可是盡情地露了一手。她眨眼間變出了一桌山珍海味。
池爸爸照舊三兩下吃完,去進行他的星期四飯後娛樂,其它一干人等,他全當他們不存在。
她哥哥、嫂嫂,尋歡和祖安,都沒回來。
當李家兄弟姊妹忽然明白,原來他們的父母和池瑛的爸媽,年輕時有段四角之爭,馬上興味盎然,話匣子一開越發不可收拾。
池瑛則逃了出來。
不知她哥哥和她嫂子談得如何?希望他們能言歸于好,倘若他們再度破裂,祖安今可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未足月嬰兒,他恐怕受不了這個打擊。
他看到他媽媽為什麼跑掉呢?
池瑛設法集中心力,想試試能否「听」到尋歡安撫男孩的情形。他們出去太久了。
但有人出來打斷了她。
「呼,氣都喘不過來了。」
池瑛怔怔看著坐在她旁邊、著高雅名貴套裝的女人。
她向池瑛笑了笑。「我是尋歡的二姊。」
「哦。」池瑛恍然大悟,「你換了衣服,卸了妝,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做宮廷裝打扮的冶艷,和此際的高雅、嫻麗,判若兩人。
從她的明亮會意眼神,池瑛知道她讀到了她所想的。
「其實,」李靖慢條斯理地告訴她,「尋歡要來看你之前,我就知道了。」
池瑛怔住。「看我?」
「親爸爸跟他提起你。」
「親……跟他提起我?」她似乎只會重復李靖的話。
李靖點點頭。「他告訴尋歡,要擺月兌媽媽不死心的給他撮合來、介紹去的最好方法,是自己找個他知道他會鐘愛不渝的人。」
「而你父親向尋歡推薦我?」
「提議。」李靖舉一只手指,笑著修正。「有件事我媽沒有疑心錯。親爸爸的確對池媽媽念念不忘。」
池瑛張著嘴。
「他有一次告訴我,他始終對池媽媽心懷歉意和愧疚。」
「我……不明白。」
「親爸爸和池媽媽原是一對戀人,幾乎要論及婚嫁了,他又認識了我媽。她的野性和熱情奔放令他迷失———那是他用的字眼,我想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著迷。他著了魔似的為了這個狂野、艷光四射的人女神,拋棄了那個溫柔婉約甜美的小仙女。」
池瑛笑了笑。「仙女不是你母親的名字嗎?」
「我是引述親爸爸的話。」李靖眨眨眼楮。
「這些和尋歡來這有關嗎?」
「告訴你一件事,你得保密喲。」李靖壓低聲音。
屋內聲浪高得直沖雲霄,池瑛不認為有人听得到她們說話。
她做個人格保證的手勢。
「親爸爸藏著一張你和池媽媽的相片。」
池瑛十分意外。「我媽和他有聯絡?」
「這個嘛,我就不大清楚了。總之,我不小心翻出那張相片,親爸爸于是對我說了這個四角故事,他乘機緬懷一下往事。」
「他也給尋歡看了相片嗎?」
「是啊,尋歡一見相片上的你,立刻鐘情。別說他了,我看了也好喜歡,幾乎馬上愛上相片中那個睜著烏黑明亮大眼楮、笑得好甜好美的寶寶哩。」
池瑛愕然。「寶寶?」
「那張相片是你滿月那天拍的,親爸爸瞞著我媽來看你,當然了,他也很想見見池媽媽。
回去以後,不用說,我媽大發雷霆,我們家的醋酸味隔了好久好久才散呢。」
池瑛被她的形容和表情逗得咯咯笑。
「何必瞞呢?你父親可以約你母親一起來嘛。」
「那又是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些心結了。不過你別誤會,他們還是很相愛的。咦,怎麼說起他們上一代的事了?」
「你在告訴我令尊要尋歡到這來。」
「不,不完全是這樣。尋歡在做一份關于台灣原居民的文化、歷史,與美國印第安民族文化歷史,有何異同的研究,他本來就要來台灣,只是不確定該自何地著手。那陣子我媽老想把他和某某人的女兒送作媒,把他搞得很煩,親爸爸建議他到台東,同時因為你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