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歡在做的這個研究,有何用途?」
「一方面是興趣,我知道他搜集這方面的資料有一陣子了。另外,他希望這份研究內容對他班上的學生有所助益。」
「學生?什麼學生?」
「碩士班的學生啊。尋歡是加州柏克萊大學碩士研究所的教授。他太年輕,不像是吧?看你的表情,他一定沒告訴你。」
對極了。他沒有告訴她,而且對她說了謊。
「他口吃得那麼厲害,而他是教授?」池瑛用不經意的口吻問。
「口吃?」李靖大笑。
「他不口吃。」池瑛靜靜說,暗暗氣得咬牙。
「哦,你別怪他,池瑛。尋歡有時不得不如此,對他不認識或不熟悉的人。我問你,當你和人初見面,最常被問到的問題是什麼?」
「姓名,職業。」
「對啦。尋歡若說出他是碩士研究所教授,接下來,一般人的反應會是如何?」
「不相信,嚇一跳。」
「吃驚,懷疑,之後便有更多問題出籠,等人們知道他十九歲便拿到博士學位,就會想打听這個天才的祖宗八代,尋歡馬上會被看做是個異人。」
「異于尋常的人。」
「他十三歲那年就學到教訓,並想出這個口吃的辦法。十個有九個半的人听他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完一句話,很快就放棄跟他溝通,他因此得到他需要的安靜和隱私,百試不爽。」
怒氣瞬間煙消雲散。池瑛太了解這種不想被人另眼相看的感覺了。
李靖看著她,微笑。「他這個方法,在這兒顯然沒有發揮功效。」
「哦,有的,我們都被他唬了。」頓了頓,池瑛添上一句,「至少我深信不疑。」
「而你依然愛他。」
「我不……」
「不要否認,池瑛。」李靖柔和地打斷她,站起來。「對感情,尋歡非常謹慎,他這方面很脆弱,很易受傷,他不輕易付出和接受感情,不像少白。」
池瑛想問些關于李少白的事,李靖已經進屋去了。
她尚未有時間消化和思考李靖對她透露的一些事情,李清照來了,坐在李靖剛才坐過的位子。
她也換了衣服,一身輕便帥氣的襯衫和吊帶褲取代了芭蕾紗裙,發髻放了下來,扎成一束可愛的長馬尾。
「你不會以為我們真的弄不清楚那些詩不是李白作的吧?」她開口就問。
「我想你們那麼做,就是要讓你們的親爸爸明白,李少白永遠不可能成為另一個李白。」池瑛說。
李清照咯咯笑。「親爸爸不是不明白,他就像天下大部分的父母,寧願相信他們所相信的,因為那是他們對兒女的期望。期望破碎的話,太教人難過了嘛。」
「那又何必戳被他的期望呢?」
「因為他的期望已經演變成盲目的信念了。他和母後都因此而縱容少白,認為詩人浪漫多情是特質,既多情,情自然難以專一。但因為他是詩人,所以情不專是可以原諒的。
問題是,李少白不是李白嘛,詩人?他連平仄都搞不清楚哪。」
「我很想見見他。」
「如果你指的是看看他的長相,你已經看過了。」
「他和尋歡真的那麼像?」
「像照鏡子一樣。所以我們常常打趣說母後懷少白時,一定在肚子上畫了張尋歡的臉。」
池瑛頗納悶。「他們不是孿生兄弟?」
「這麼說比較容易,不然如何向旁人解釋他們為何長得一模一樣?連身高都半公分不差,衣服、鞋子尺寸也相同。不,我們家兄弟姊妹都相差一歲,他們不是雙胞胎。」
池瑛呆愕得說不出話。
母後一年生一個哩,厲害吧!親爸爸說如此她才沒有時間到處展露風情。你家就你和池韋兄妹兩個?」
池瑛點點頭。
「哦,太可惜了。」
她沮喪的口氣令池瑛莞爾。
「池媽媽不生了嗎?」她繼而又充滿希望的問。
池瑛掩嘴輕咳一聲。「唔,她就算現在馬上再生一個男孩,對你,也嫌太小了吧?」
「年齡不是問題。」李照清擠擠眼楮。
她們一同大笑。
「我很高興歡哥要娶你來做我的嫂子。母後也許一副反對的樣子,其實她不是針對你,她很喜歡你,我們都看得出來。」
看來李清照也知道兩邊父母的四角故事。池瑛不過一念之頓,李照清也又走了。
不過沒人讓他瑛閑著。
李商隱人未坐下,先發了句驚人之語。
「那麼,你們幾時生孩子?」
池瑛眨眨眼楮。「生孩子?我沒……」她還沒有機會考慮尋歡的求婚呢。
「你沒懷孕?你到現在還沒有懷孕?」
池瑛啼笑皆非。尋歡不過才來一個禮拜,即使她和他熱情如火到失去控制,懷孕?沒那麼快吧?
「尋歡,這個愣小子,一定沒照我的話做。」李商隱喃喃自語。
「你叫他……做什麼?」池瑛臉已經紅了。
「速戰速決嘛。我老公就是如此使我無法月兌身的。不過我一天也沒後悔過。我們非常幸福美滿。」李商隱左顧右看一下,附在她耳邊低語,「我有個御夫秘訣。」
「呃,我想我不需……」
「哦,相信我,你需要。美好的性生活是把你的男人栓在你身邊的妙方。」
「不,我……」
李商隱抓住她急急擺動的手,在她手心塞了一樣東西,將她的手闔起來。
「我就猜到尋歡有可能不听我的忠告。.有些男人就是這樣,自大。但是有了這個,」
她拍拍池瑛仍被她抓握著的手。「保證他的自大沒處放。記住,要使你的男人無時無刻不需要你,他到哪都只記得你的氣味。」
氣味?池瑛納悶時,李商隱也結束了她的「私診」
池瑛張開手,掌心中躺著一只精致的香水瓶。
她送她香水?用香水就可以消滅男人的自大,把他栓住?
池瑛笑笑。她從來不用香水。
「啊,你在這。」
池瑛把香水放進上衣口袋。
「祖安呢?」
尋歡也在她旁邊坐下。
「他很好,在吃東西。」
「他……」
「唔,你好香。什麼味道?」他湊向她,嗅著她身上發散出來的香味。
「不知道。你姊姊送我的香水。祖安有沒有……」
「哪個姊姊?」他的臉埋進她的頸側,貪婪地吸著那氣味。「好香的香水,我喜歡。」
池瑛推開他。怎麼這香水這麼濃,她連瓶蓋都還沒打開呢。
「大姊。」
「大姊啊!難怪。她是做香水的。」
他又靠過來,伸手摟她。
池瑛倏地站起來,他于是撲了個空,趴在椅子上,然後茫然坐起來,抬起頭。
他眼里跳躍著灼熱的。
池瑛忽然明白李商隱的話了,以及這瓶香水的作用。
她越發地啼笑皆非,連忙自口袋中拿出那只小瓶子,扔出牆外。
「你把什麼東西去了?」
「沒什麼。」
他眨眨眼,眼光澄明多了。
「現在你好些了嗎?」
「我?」他又眨一下眼楮,「我很好啊。不要離我那麼遠嘛。」他拍拍她原來坐的地方。
池瑛立在原地。「你們怎麼出去那麼久?」
「有很久嗎?我只和祖安說了幾句話就回來啦。」他對她誘惑地笑著。「你想我了,是不是?過來嘛,瑛瑛。」
「你爸媽和其它人知道你到了嗎?他們等你等得很著急呢。」
「哎,別管他們,我有話跟你說。」他停頓,忽然听出她話中用字的差別。
池瑛微笑。「歡迎姍姍來遲,李少白,很高興你終于露面了。」
「嗄?」
「不過我想你今晚之前其實已經來過了。」池瑛轉身朝屋里走去。「相差一年還是有差別的,李少白。」
李少白怔了半晌,挫折地喊︰「不可能嘛!地怎麼看出來的?而且天這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