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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綣三個世紀 第11頁

作者︰葉小嵐

以欣得意地向她二哥做鬼臉。

「你也半斤廳八兩,以欣,沒個女孩相,應該多跟你大嫂學學。」于婷教訓女兒的口語順口而出。

「不是爸爸撥你冷水,以初,」則剛慢慢地、十分溫和委婉地說道,「我們都明了「腦死」是怎麼回事。人死不可復生,電影里演的都是神話,以欣說的沒錯,這是現實世界。恩慈死了,我們都很傷心難過,但是她不能活過來,這是不可能的,以初。」

「她就在外面,活生生的,你們都看見了。」以初堅決地說。

「她……很像恩慈,可是她絕不是恩慈。」則剛忽然面有難色,想必是想起來稍早自己把外面那女人當作鬼的驚惶狀,頗難為情和尷尬。

「她自己不也這麼說嗎?」以華接口。

「她是恩慈。」以初固執已意。

「婁媽媽。」則剛遇到重大事項時,總是要比他具說服力的妻子發言。

「我不知道。」于婷為難得很。「她不只很像恩慈,她……我也看她就是恩慈。

以初感激地對母親微笑。

「媽,你怎麼幫著大哥走火入魔嘛。」以欣說。

「媽,你大兒子是愛妻、念妻、思妻心切,神智不清,你怎地也幫著他胡涂?」一向和以欣專唱反調的以華,這會兒一旁幫著腔。

「你們這個節骨眼唱什麼雙簧?剛才你們沒給嚇得四腳朝天嗎?」于婷訓著他們,自己不好意思起來。

「我們進餐廳時,我確確實實看到她有影子,」則剛強調,「我特別留意了的,可見她不是鬼。但她也不是恩慈。不可能,絕不可能。」

「對啊,才一年耶,我可沒听說有什麼新科技可以醫活死人。」以欣接腔。

「恩慈沒有死!以初的聲調激昂。「不許你說她是死人!」

「你凶我做什麼?她沒死,你給她立什麼碑?」以欣喊回去。

「喂,婁以欣,你除了化妝品和流行服裝,根本對知識性的東西漠不關心,孤陋寡聞,你懂什麼醫學科技?少開口吧你。」以華這次表面調侃妹妹,目的是要消弭大哥的激動不悅。

「別吵!」以欣張嘴反駁前,他們的父親發聲喝止他們。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她不是恩慈,她是誰?她為什麼和恩慈如此相像?」

「她是恩慈。」以初依然堅持。「她不是鬼,不是別人,她是恩慈。她的腦受過傷,所以她記不得過去的一切,不認得你們,不認得我,可是這只是暫時性的。」

「她也不認識你?」他的家人十分驚訝。

「只是暫時性的。」以初又說一遍。「她內心某個部分仍記得我,我可以感覺得到。」

即使他父母或弟妹還有反駁和意見,沒有人願意再說刺傷他,破壞他希望的話。這一年,他們都看見他如何為了恩慈日益憔悴,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我請你們到書房來,是要請你們把她當正常的恩慈看待。」以初懇求地向他的家人低語,「我相信只要我們每個人一如往昔的對待她、愛她,慢慢的,她會恢復記憶的。」

「以初……」于婷說。

敲門的聲音使他們全部轉過頭看著門。

「求你們,不要把她嚇走了。」以初小聲說完,走去開門。

「啊?什麼話?居然說我們嚇她?」以欣咕噥。

她母親拿肘拐拐她,要她閉嘴。

「恩慈。「以初開了門,溫柔地把她拉到身邊。「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哦,沒關系。」章筠向每個人微笑。「抱歉,打擾你們。只是……有人肚子餓嗎?」

「有,有,我餓慘了。」于婷首先和氣地走向這個簡直是她無比喜愛的媳婦的再版的女人。「我們正在討論我們是不是來得太突然,打擾了你們倆呢。」

「以初不知道我們要來,吃的一定準備得不夠。」則剛也露出慈愛的笑容來到妻子身邊,面對他仍搞不清楚她是人是鬼或是……什麼的女人。

以欣和以華站在原地,好奇加仍有些許怕怕的打量章筠,說真的,他們心里不約而同地想,她和恩慈,實在難辨真偽。

「夠的。」盡避很想和分別一年宛如已若干世紀的妻子獨處,以初更希望藉由家人的支持,或能盡快幫助恩慈尋回失去的記憶,「我只要再燒兩樣菜就行了。」

「我想你一個人一定又沒弄吃的,我帶了些做好的菜來,在桌上呢。」于婷說,勇敢地把手伸出去,「恩慈,你跟我去拿吧。」

看來他們「討論」的結果,仍深信她是凌恩慈。章筠暗自嘆息,但不想再辯駁。

「好。」她握住以初母親的手。

于婷看待恩慈從不只是媳婦,她乖巧、溫婉,孝順更甚她的女兒以欣,因而恩慈在世時,她們婆媳感情比親生母女還要親密。當她握住那只縴細,有溫度,並非如她想像可能十分冰冷的手,熟悉的感覺震得她全身一顫.

「我去拿吧。」則剛才說完,以欣和以華爭先搶出了門。

「我去。」

「我去。」

「這兩個大懶蟲今天倒勤快。」則剛咕噥。

「我們到餐廳去,恩慈,你幫我擺碗筷。」于婷牽著章筠的手出書房。

「好。」

她這一口一聲的「好」,越發的幾乎要讓于婷和以初-般的相信,恩慈真的活著回來了。不自禁的,又是喜又是憂,又有些傷感的,于婷的眼楮濕潤了。

不管她是不是恩慈,上帝保佑,別讓以初再失去她了。

若非堅信恩慈沒有死,終有一天會再轉回人世,第一次以初恐怕就活不下去了,再一次,只怕他再也承受不住,會崩潰的。

凌恩慈不僅僅有個完美得無可挑剔的好丈夫,還有雙和藹可親的公婆,一個和她丈夫差不多同樣英俊吸引人的小叔,一個美麗聰慧的小泵。章筠深深為這個不幸早逝的女人惋惜。

用餐時,氣氛十分沉靜。以初的父母始終面帶慈祥的笑容,他的弟妹則邊吃邊悄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奇怪的是,章筠並不感到不自在。她很感動。他們顯然都不真心認可她被以初堅持誤認的身分,為了愛他,或也為了愛凌恩慈,他們卻竭力裝得若無其事。空氣或許僵凝,可是章筠感受著這些她不認識的人之間流動的親情,她的感覺是溫馨的。

她甚至覺得自己不知不覺在奇異的氣氛中,成了他們似是而非的一分子。

「真好。」章筠愉快地放下刀叉。「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它們是怎麼做的?有特別名稱嗎」」

她不覺得她說錯了什麼,然而以初的父母、弟妹迅速交換了復雜的眼光。

幾乎是立即的,章筠明白錯在哪了。以初做的幾樣萊,全是恩慈愛吃的。

當她不會使用筷子,還問他們那是什麼,及做什麼用的,他們也用同樣復雜的眼光互相看來看去。

「有人要喝咖啡還是茶嗎?」以初輕快地問,意在打破僵硬的氣氛。

「我有話要說。」章筠說。

以初立刻坐下,但一手壓上她胳臂。「恩慈,你今天一天夠拆騰了,要不要早點去休息?爸、媽不會介意的。」

「對。」他父母馬上附和。「對,去休息吧。」

「人家有話說嘛。」以欣很感興趣。「你要說什麼?」

章筠的目光些許不安地巡過每雙盯著她的眼楮。

「我真的不是凌恩慈。」她靜靜地說。

「恩慈……」以初想阻止她。

「讓她說啊,大哥。」以華的耳朵都拉長了。「那你是誰?」

「我叫章筠。我是意外來到這兒,和你們這個年代的。」

除了以初,其余四個人都伸直了脖子,張大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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