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音對她的室友露出親愛的微笑。「你只管帶她去找沉飛,凱斯,其它的,你就別管了。誰知道呢?說不定柳暗花明,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嗯,我看到霧在漸漸消散了。」
羽蕊注視著她,她對她柔和她笑笑。「我說過,我不是永遠都能預知每件事的。」
但,羽蕊覺得,這件事她卻是從頭到尾都「看」得明明了瞭的。她沒開口問芙音她此去結果將如何,預言或預知是一回事,行事如何還是在于自己。她一向不畏于面對挑戰或危險,這一次沒有理由例外。
雖然她怕得要命。
第八章
注視凱斯的福斯汽車消失在視線中,羽蕊的緊張情緒漸漸升高。沉飛就在這幢面海的度假木屋里。
聖地亞哥,她搖搖頭。他們居然把沉飛弄到海邊來了。用凱斯給她的鑰匙打開前門時,羽蕊忍不住失笑,綁架沉飛?!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羽蕊經過客廳,走過走道,停在凱斯告訴她的右邊第三個房間門前,屋里靜得她听得到自己狂跳的心髒撞擊聲。
「說不定他已經破門逃走了。」來此的路上,羽蕊曾滿懷希望地說。
「哦,不可能的,除非他有三頭六臂。」凱斯說。
輕輕轉開門,一眼望見平躺在床上的沉飛,羽蕊猛抽了一口氣,恍悟何以凱斯的口氣那麼篤定。
床上的沉飛被剝得精光,只余下一條內褲。他的雙臂朝上,投降似的高舉著,兩條細麻繩將他的手腕綁靠在床頭支架上。同樣的細麻繩把他的足踝捆在一起。他眼楮上蒙著一塊布,嘴上貼了膠布。
「哦,老天!哦,我的天!」羽蕊掩嘴低喃。
沉飛顯然听到了有人進來,他喉嚨里發出嗚嗚聲,那聲音雖被膠布封住,並不無助或無力,相反的,它充滿憤怒和銳不可當的厲氣。但他沒有扭動受縛的四肢,那會使他看起來勢弱。沉飛果然不同凡響,她想。
羽蕊考慮了一下該先解放他哪一部分,讓他能夠開口先發泄一下怒氣或許好些,她如此在急亂中想道,走過去,撕下貼在他嘴上的膠布。
他第一聲怒吼雖在她意料中,還是嚇了她一跳,接著他吐出一長串道地的美國人都要遜色的色彩豐富詛咒。羽蕊扯掉蒙住他眼楮的黑市,就算室內充足明亮的陽光使他乍見光線的雙眼有一時的不適,他連眨也沒眨一下他燒著火似的眼楮。
當他看見羽蕊,他眸中燃燒的高漲怒焰隨即為驚愕取代,然後他松弛了緊繃如鋼的臉部線條。
「羽蕊!你沒事!靶謝老天!」
她頓時全身充滿難以言喻的柔情和歉意。
「哎,我沒事。」她靜靜的說︰「你沒有受傷吧?」
「我想除了頭上的包又長了一個之外。我還好。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說來話長。」她含糊地說,傾身解他手腕上的繩結,但它們結得太緊,她解了半天都解不開。「我找找看有沒有剪刀或刀片。」
她沒有太費事便在床頭幾的抽屜里看到一把剪刀。為他松綁時,她看到他雙手手腕和兩邊腳踝都有一圈繩痕,看來他醒了好一會兒,奮力掙扎過,結果越掙越把繩套掙得更牢。
「謝謝你。」他揉揉手腕,望過來的目光變冷。「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羽蕊力持鎮定。
「雖然我不明白你干嘛費這些力氣。」他移身下床,活動他幾乎麻痹的四肢。
她不自覺地注視著他結實的肌肉,它們似乎都賈張著蓄勢待發的怒氣,而她一點也不能怪他,如果他開始對待她像個敵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平靜的說。
他挺直身體,觀察著她的臉。「我是個生意人,羽蕊,爾虞我詐的游戲我見多了,我也很擅長這類游戲,但我只對出我掌握規則的游戲有興趣。這出戲,我不介意玩下去,只要主角是你和我,而且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听听你的戲碼。」
羽蕊搖頭。「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
「好吧。」他的口氣中不帶一絲情緒。「我們先由你如何找到我開始。」他在床沿坐下,疊起腿,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慢慢來,我有很多時間。我相信到現在,以你的精明和才智,你已經發現我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他光果」」近乎全果」」的身體令她很不自在,她把目光移向另一邊床頭幾,然後她僵住了,幾上有一張照片,里面是凱斯、芙蓮、茜蒂和另一個羽蕊不認識的金發男人。
哦,老天!怎麼辦?她得想快一點。羽蕊拚命在翻涌的思潮中尋一片冷靜。他不認識凱斯和茜蒂,但是他見過芙蓮。然而芙蓮和綁架他的事沒一點關系。
沉飛的眼神緊盯著她。只要他的注意力持續在她身上,她或許可以找個機會把照片藏起來。
她把目光移回來,強迫自己望著他。「這件事很難一下子說清楚。你何不穿上衣服?我們再慢慢談。」
「我不冷。」他說,目光不曾須庚移動。「你為什麼姓項?」
這次他抓住了她的全副注意力。沉飛留意到她僵直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我為什麼不能姓項?」
「因為你父親姓曹。」他用的是建議混和嘲諷的語氣。
凱斯把他的衣褲放到哪去了?羽蕊從來不曾如此緊張無措,不過她努力不讓他看出來。
「曹英峰是我父親沒錯。」她仍然維持平靜。「但我從母姓。」
「我原以為要費些事才會使你承認的。」他竟像頗為失望。「但是,你母親並不姓項。」
「她現在用的是她第二任丈夫的姓。」
「你的資料中父親欄是空白的。」
「關于我的資料,很多部分都是空白的。」
他看得出她極力抑制,憤然的情緒還是不小心泄漏了一絲絲,沉飛不悅地感覺它打動了他。
「不如說,你的一切都列入機密來得正確些。」他修正她,口氣溫和了些。「我猜和你在情報局工作過有關?」
羽蕊點點頭。「情報局的特勤組組員,基本上都等于是不存在的。」
「但還是有人知道你在情報局待過。」
「可是我的身分和職務並不對外公開。」
這倒是事實。「我不了解情報工作,我想知道的是,你被派來我身邊,是想探得哪一方面的情報?」
好幾種謊言差點月兌口而出,不過她和他眼下都是她父親策略下的受害人,何況她沒有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
「我是去保護你的。」
她看見怒火回到他眼中,他用冰冷的冷靜控制住。
「你應當知道我去見過你父親,就在你突然失蹤不見人影的那天早上。」
「我听說了。我不知道他對你說了什麼,而且我沒有失蹤。」
「我沒見到你露面,于是我去過你的公寓,順便一提,我查出來公寓承租人是曹英峰。
我也去了南區一幢老舊的三層樓建築,我查出它的承租人是「曹」芙蓮。」他看著血色自她臉上褪落。「我這個人從不相信太巧合的事。所以,假如我「猜」錯了,盡避糾正我。坐下。」他突然拍拍床。
她眨一下眼楮。「我……」
「坐下。萬一你承受不住昏倒了,至少昏在床上。」
「我不會昏倒的。」
「坐下,我好把話說完。」
她不知道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但她坐下了,挨著床尾。
「曹芙蓮也是曹英峰的女兒,換言之,她和你是姊妹。曹英峰雇人暗算我,說明只讓我受些不輕不重的傷,又派你來臥底,加上他另一個當醫生的女兒,玩起捉放「沉」。我得說,你們父女配合得真是天衣無縫,完美得教我忍不住為你們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