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了嗎?」沉威問。
「我沒看見她。」沉靖說。
進來了一位男醫生,為沈飛稍事檢查後,認為他傷口無礙,可以回去了,一周以後回來拆線。
他們三人由醫院後面送貨的電梯下樓。羽蕊沒有再回來。沉飛並不意外,卻制止不住的失望,但他知道,他還會在公司見到她。這個想法略微安慰了他。
在沉飛的堅持下,沈威和沉靖各自離開了他位于雷塘海彎的房子。沉飛打開了他親自設計的安全系統。這套系統當初是他父親住在這時,為他設計安裝的,沒想到他還是防不勝防的遇害了。
防什麼呢?任何防衛都防不了陰險狡詐的小人。他閉上眼楮,回憶父親遇害的情形,心中不禁一陣劇痛。
他深吸一口氣,讓周遭靜論的氣氛撫慰他。要是父親肯听他和母親的勸,把事業和家都遷回台灣,他們不會雙雙遭人謀殺。雖然警方以意外車禍結案,沉飛至今仍相信他們的車子不會無故「意外」撞出高速公路欄桿,跌下山凹,爆炸起火。父親滴酒不沾,有母親在車上,他開車格外小心。何況那是個大白天,天氣晴朗,視線良好。
沈飛睜開冰冷的眼楮,昂起堅硬的下巴。他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的。暴力向來征服不了他。不為自己,也為他兩個弟弟,他必須在情況惡化前制止其它瘋狂的暗襲行動。對方要收拾的若不止是他,還包括了要斷絕「沉氏」的後,沈威和沉靖同樣會有危險。
他又想到現下和他最近的人,他的貼身保鏢羽蕊。他在病房時對她說的不是威脅或玩笑,他的對手一次沒有得手,因為有她在中間阻擋,下次她在時,真有可能他們會先解決掉她的。
為什麼見到她以後,他就無法堅持不要她繼續跟著他的決定了?看來他是比他自己所知的還要感情用事。一看到她,他清明的頭腦真的就成了一攤渾水,只想著接近她,拉她近到他心坎里。
他深深吸口氣。他克服過許多困難,這次他必定也做得到。
再深深吸口氣,腎上腺素開始流向全身,他幾乎要覺得自己又是那個刀槍不入的沉飛了。他是堅毅不可摧的,他向自己保證。
步入魏伯為她安排」」其實她猜必然是她父親的主意」」的公寓,羽蕊月兌下夾克,然後警覺地停止動作,慢慢地,又將夾克聳回肩上。
有人在她公寓里。或曾經來過。她嗅得出異樣。但她開門時就該有所警覺了。她出去時上了鎖,剛才鑰匙轉了個空,門就開了。
都是你的錯,沉飛。她懊惱的想著。
流利無聲地,她自腋下拔出槍,退到門邊,反鎖,然後一手握緊手槍瞄準黑暗,一手伸出去打開開關。
燈光照亮了室內的凌亂,原來在架子上、櫥櫃里的東西統統到了地板上,桌、椅翻倒著,抽屜都拉了開來,臥室里,她的衣服全部被從壁櫥里抓了出來扔在床上和地上。
「跟我們回去,你可以睡在我的房間,我去和芙蓮擠一晚。」在停車場時,芙音突然抓住她的手對她這麼說過,口氣近乎急迫。
和她從來沒真正說過幾句話的芙蓮都開口了。「只要你不怕我們那些摯友聒噪,你可以多住幾天。」
羽蕊沒有忽略芙音焦慮的眼神。「為什麼?你看到了什麼?還是預感有人要傷害我?」
「我看不見,很暗。倒不會傷害你,可是我心里有種很不舒服的不安感覺。」
既然如此,羽蕊認為芙音是因為沉飛的事太擔心她,她反過來安慰她,要她不要多慮,仍然單獨駕車回公寓。她不是不相信芙音的感覺,她知道她的預感很準的,她只是需要獨處。而且芙音不是說了?她不會受傷害。
盡避心知闖入的人早走了,羽蕊還是小心的巡視了每個房間。最後她回到客廳,站在那環視周遭,慢慢把槍插回去。
來人究竟是想找什麼東西,把屋子翻了個天翻地覆?就差沒有把地板掀開,把天花板拆下來。
這件事和沉飛的「意外」有關嗎?若沒有,搗亂她的屋子的會是誰?有何目的?應該不是一般竊賊,她沒有遺失任何東西。電視和其它電器用品她搬進來時就有,它們都在原處。
若和攻擊沉飛的人有關,更不合理。她這個保鏢上班才半天,他們不會笨到以為沉飛或「沉氏」其它人會將公司重要文件交給她吧?
現在想什麼都沒用,太晚了,羽蕊決定明天再說。她疲憊萬分地把床上的衣服撥開,和衣躺上床,閉起眼楮。但是沉飛的臉馬上進人她腦海,她趕緊又把眼楮睜得大大的。
她忘不掉他臉上的表情,他念她名字的聲音,以及她接觸他時的感覺。她那出名的冷漠哪里去了?他們之間真的有某種東西,某種會使她的神經末梢分外敏感的東西。
老天,她該怎麼辦?現在的她連應該怎麼想都沒有頭緒了。真是的,她怎麼會落到這麼復雜的感覺里呢?她無力的想著。
她可以控制她的情緒,她勇敢的對自己說。但是他若再吻她,怎麼辦?那種滋味好象會上癮,像喝茶,愈喝愈濃,直到成為一種嗜好,戒都戒不掉。
嗜好!羽蕊兀自好笑。怎能把接吻想成嗜好呢?可是她想不出其它方式去形容它。毫無疑問,沉飛是個中好手,對他來說,吻一個女人,不過像他每天呼吸那麼自然吧?
想到這,她躁亂的情感冷了下來。
哦,她會回去繼續當他的貼身保鏢。她一向能克服環境、克服感情,她能進入海軍官校,並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隨即在她志願加入情報局,通過重重考驗,在那個男人當橫當勢的單位里不斷以卓越的表現獲得晉升重用,便是最好的證明。
沉飛,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第五章
沉飛有個他自認最大的好處,不論他前一晚睡眠夠不夠,一睜開眼楮,不管是否被吵醒,他的腦子立刻清楚的開始運作,通常那兒塞滿了他一整天里要做、要處理、要面對、要解決的大大小小事件,在他很快梳洗整裝出門前,它們已全部井然有序列出了先後次序。他照著一一而行,從不出錯或出亂子。
今天早上六點鐘他被門鈴吵醒時,大腦的功能仍然靈活得很,直到他打開門,看見門外的羽蕊,腦子立刻一洗如空,她蒼白的臉和黑眼圈切斷了他與理智世界的聯系,只剩下焦灼的關心。
「羽蕊!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他將她拉進屋。
她還是穿著襯衫,黑色窄裙,黑色夾克。不用說,那把槍也還在夾克下面,但它此時不那麼困擾他。
他光果的上身大大困擾著羽蕊。她走到他的男性氣味不對她的嗅覺和知覺造成太大沖擊的地方,慢慢轉向他。
「你覺得如何?」她向他腰上的繃帶努努下巴,又對他右臂上的紗布皺一下眉。「你一身是傷。」
「沒那麼嚴重,我都忘了它們的存在了。」起碼他身體的主要部位功能尚未受損,不過他想現在不適宜開這種玩笑。「你該不會擔心我擔心得一夜沒睡,趕在一大早來看我是否安然健在吧?」
「我沒把你想得那麼嬌弱。」
「那麼你是想過我了。」
「不要把你和你的名媛交際花打情罵俏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他望著她嚴厲的表情,把眉一皺。「你要談正事?請先坐下再談吧。」
「我寧可請你先去穿件衣服。」
「哦,對不起了。」
她不理會他的嘲弄。當他再出來時,上身多了件棉套頭運動衣,短褲外面加了件運動長褲,她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