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嫁給他,我不能戀愛。現在還不行!」
她是不是精神病房里跑出來的精神異常者?多可惜,這麼漂亮的……沉靖看不出她的年紀,無法確定她是女人或女孩。他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話。他希望六樓的燈快點亮,這情況讓他渾身不自在。她說話的音調是一種柔美悅耳的南方腔調,使得她的告白分外顯得動人心弦的幽怨。她看似東方人,念念有詞的卻是字正腔圓的道地法文。因此又有些令人覺得她在幽幽對他訴說情話。
這可能是全世界最慢的電梯了。
「哦,我的天啊。」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沮喪。「這不行的。」
沉靖本能的反應。他轉身向她。她正筆直的望著他,一雙憂愁的翦翦瞳眸在牛角框眼鏡後面,是那麼地楚楚動人。她長得驚人的烏黑秀發披過她縴細的身子,在她胸前和手腕上熱鬧非凡的形形色色掛飾,更加深了她的神秘和怪異特質。
沉靖正要問她是否需要幫忙時,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用英文對他央求道︰「不要去。」
他皺一下眉。她的眼神彷佛他是個災難受害者。
頃刻間,沈靖完全被她的外表所吸引。她似純真無邪,似憂慮重重的臉龐,她特異的穿扮。他覺得他好象真的要有麻煩了。
「去哪?」他問,感到一頭霧水。
「不要去就對了。離那幢舊房子遠遠的,我不要在那看見你。」
「舊房子?」沉靖更迷糊了。「小姐,你在說什麼?」
她抽回手去和另一只手扭在一起,似乎比他還要不安。「這很難解釋,反正你不要去南區就對了。尤其不要到街頭的那幢老建築。」
「恐怕你弄錯了,小姐。」沉靖嘆息地搖頭。「我不是做建築這一行的,也沒去過南區。我不以為我以後會去,那邊沒有我認識的人。」
她認真的眨眨鏡片後的眼楮。「你不是總因為你認識某人才去你要去的地方的。」
倒也是。他是攝影師,因為工作或興趣,他有可能突然到世界任何一個陌生的城市,走向任何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角落。
「你一定要記住,不要去南區。」
「可是我……」
「我必須走了。」
電梯門打開,她逃也似的一下子就不見了。沉靖發愣之間,門關上了,電梯開始從六樓往下降。
羽蕊心跳氣喘地快步走過走廊,正好踫上一臉迷路狀的芙音。
「你還在等我?」她歉然問道︰「我以為你和芙蓮一起走了。」
「她要我去她車上等地。」結果那個男人走進電梯,感應到一股發自他身上的強烈電波後,芙音便震得全身發麻,給釘住了般地動彈不得。
芙音轉轉眼珠。「這里我好象來過。」
羽蕊記起她的沒有方向感,笑了。「你是來過,你陪我上來的。走吧,現在我陪你去停車場。」
而在車子里等了半天,仍不見芙音,芙連累得快睡著了。
「這丫頭八成又迷失了方向。」她咕噥,嘆一口氣,只好下車去找芙音。
她走進電梯,剛要按關門,一個男人自停車場那邊跑過來。
「等一下!請等一下!」
芙蓮壓著「開」的按鈕等他跑進電梯。
「謝謝你。」
「哦,老天!」芙蓮輕輕抽一口氣。
沉威看看她仍按著鍵的手指。「小姐,你還在等人嗎?」
這男人身上發出的電波充滿了整間電梯,壓迫得芙蓮無法呼吸。她閉上眼楮,立刻看見一幢紅瓦白牆的漂亮房子,磚瓦砌成的壁爐,印花棉布家具,木瓖地板。壁爐前有張舒適的閱讀用大靠椅,椅子里坐著的正是電梯里這個男人。
「不,我不要。」
沉威納悶地注視眼前身材嬌小、面容姣美的女人,她的呼吸急促,臉色在一點一點的變白。」
「小姐,你沒事吧?你是不是病了?」他的手伸出去踫她時,她突然張開了裝滿驚惶的眼楮。
她躲開他的手,彷佛他要非禮她。沉威舉起雙手。
「嘿,小姐,我沒有惡意,只是你看起來……」
「我不要結婚!我不會嫁給他!」芙蓮對自己說,然後逃出了電梯,一直跑向自己的車子。
她有什麼毛病?沉威本來想追過去,繼而作罷。他和他大哥沈飛不同。從他前妻那,他學到了不少教訓。過去這幾年,他將精力全部投注在工作上。工作的誘惑不會令人受愚弄和傷害。他的生活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和女人牽扯上。任何女人。
但,到了樓上,步出電梯時,他腦海中卻浮上剛才那張受了驚般的脆弱美好臉龐,他甚至有種怪異的感覺,好象她跟著他。然而當他神經質的轉身,只看到自己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
沉靖已經到了。
「我打電話給你,沒人接。」沉靖說「你听到我留的話了嗎?」
沉威點點頭。「我已經睡了,累得要命。後來不知怎地醒了,听到你留的話就趕了過來。」他轉向沉飛。「看來有人開始狗急跳牆了。」
「我想不透。」沉飛搖搖頭。他已經坐了起來,側躺太久的姿勢使他半身發麻。「他可以殺了我,可是他只捅我一刀,讓我沒法好好躺著睡覺。」
「像你這麼機警、精敏的人,他那麼靠近你,你怎麼都沒察覺?」沉威問道。
「別提了。」沉飛挫折地擺擺手。
「有個女人宣稱大哥趁人多,現場一片混亂,企圖吃她豆腐。」沉靖嘲弄地笑道。
「你?吃女人豆腐?這可是比你挨刀子還要精采的新聞。」沉威也笑,而後皺皺眉。
「說到女人,我剛剛在電梯里踫到一個奇怪的女人,嘀嘀咕咕說了些我听不懂的話,瞪著我的眼神,好象我是個登徒子。」
沉靖看著他。「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全身都透著雞以言喻的怪異,不停地自言自語?」
「是啊,你也踫到她了?」
「嗯,也在電梯里。她有沒有警告你不要去南區?」
「警告?沒有。我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就跑了。」
「南區?」沉飛警覺起來。「什麼意思?她為什麼警告你不要去南區?那邊有什麼?」
沉靖聳聳肩。「我也不曉得。她提到一幢舊建築。算了,我看她多半這里有問題。」他指指頭部。「可惜。」遺憾地,他嘆一口氣。
「得了,女人本來就是麻煩。」沉威結束掉這個話題,面向沉飛。「你有何打算?」
「我不會放棄重建計畫的,如果這是你的問題。」沉飛堅定地說,「相反的,我要提早開始實施。」
「你今天上午去看過的感想如何?」沉威問。
「整個地區一片殘敗景象,教人看著沮喪不已。任何一個健康的人住在那種陰郁、髒亂的環境里,住久了都要生病的。」
「這樣的「意外」,」沉靖指指他里著繃帶的腰部,「還會持續發生的。下次可說不準他們還會不會留著你這口氣了。」
「他們已經有超過三次的機會可以致我于死,足見對方不是真的要謀殺我。」
「我看這個幕後指使者請來的都是些癟腳角色。」沉威神色凝重。「再來恐怕他便要學聰明些,找個職業殺手來對付你了。」
「那也就是說,該是我去拜訪一個人的時候了。」沉飛說,他的聲音和臉色同樣陰沉。
沈威和沉靖互望一眼,同時問︰「誰?」
「這事我會處理。」沉飛答道。
非必要,他希望他有生之年都不要和曹英峰打照面,但現在看來,他必得去和他面對面不可了。去看他到底在故弄什麼玄虛。
「羽蕊呢?」
他突然的問題問得雙胞胎兄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