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著你的臉。」蘭曳懇求地望著他,忽然隔窗撲出去。
尚輕風略一猶豫,他若不接,她必會栽出來,無奈上前一步,及時地扶住她的肩,眼光向下一探,正瞥見她胸口若隱若現的春光,再次驚覺她已長大的事實,忙手上使力,將她推回窗內。
「你讓我抱一下有什麼關系!」她抱怨地瞪過去。
「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他板起臉回瞪她。
蘭曳臉頰微紅地瞧他,「說不定我小時侯你就又抱又親啦,現在才說這個會不會太遲了?」
「現……現在你長大了,自然不一樣!」尚輕風暗恨自己不慎露了口風,不然眼下自可推得一干二淨,怎會弄得如此尷尬。
「你既當我是小孩子,不妨繼續以為我還沒長大……」
話語未完,便听得更鼓聲遙遙傳來,想是更夫巡夜而來,過不多時就會經過這里。
只見窗戶「啪」地合攏,然後一旁的門里急匆匆地奔出嬌秀的少女,尚輕風還來不及說個「不」字,便被不由分說地拽進房內。
「我就說在窗邊說話不方便,總會有人經過。」蘭曳伏在他耳邊悄聲道,呵得他癢癢的,想像從前一樣親昵地抱抱她,卻礙于她已長大的事實,不敢唐突。
待更夫經過,他立即輕輕推開她緊靠著他的柔軟身軀,努力令聲音無波無瀾︰「你讓我來,是想和我說什麼?」
她卻不答,映在月光中的嬌美笑容顯得有些朦朧,徐緩轉身,她沿著地面的光影交錯處縴縴踱步,過了一會兒,終于回眸淺淺笑道︰「我的房里和你當初來時可有哪里不一樣?」
尚輕風抬眼四顧,房里的擺設大多是舊時面貌,沒什麼變化,想來不管曳兒離家還是歸來,這里都未曾改動,而他和他的小丫頭當初嬉鬧的情景仿佛已是遙遠的前世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這並未改變主人的房間,也合不上「物是人非」的傷感之語,只是……有一點悵然罷了。
他知道自己是念舊的人,不然又怎會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他從風家搶走的小小女娃。
「和從前差不多。」只是,房間的小女圭女圭變了極多,讓他一時還不大適應。
她又走回到他身前,清柔的水眸盯著他瞧,「我想知道從前的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他躲過她的目光,「那麼久的事了,有什麼好說的。」
「那你替我解開攝魂術,我自己慢慢回想好不好?」她繼續努力不懈。
「我解不開,是真的。」他柔聲道,「攝魂術施難解更難,不是我能做到的。」
「那誰能解?」蘭曳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襟。
尚輕風溫柔地撫了下她披散的長發,「曳兒,過去的事已經尋不回來了,又何必緊捉不放,你年紀還小,將來還會遇見很多很多的人和事,會比你的過去重要得多,你不要老是想著從前怎樣,該忘的就忘了吧。」
「連你也忘了嗎?」她凝視著他總是帶笑的眼。
尚輕風此刻卻再也笑不出,怔了好半天才輕道︰「是啊,連我也忘掉。」
蘭曳幽幽地嘆著︰「為何你不願讓我記得你?我喜歡尚大哥,不是嚇你戲弄你,是真心真意的,你卻總是讓我忘了你!就算你無意,也總該有個因由。」
因由?就憑他帶她那幾年,就足夠了。任誰听說自己視若女兒的孩子要以身相許,沒暈倒就算他定力過人!
可是,當接觸到蘭曳輕蹙眉頭的粉女敕臉頰和略帶著哀傷的眸子,尚輕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不自在地稍退一步,她也跟上一步,然後像有些撒嬌般地頭抵在他胸口,樣子極其稚氣可愛,讓他竟不忍心推開。
就這樣靜靜地站了片刻,蘭曳忽然撲哧一笑,讓他感覺莫名其妙。
「啊,我忘了告訴你,娘听說我有一晚說夢話說得太凶,于是決定夜夜探望我,看我睡得踏不踏實,現在這個時辰嘛,她應該正走向這個院子。」
什麼?他瞪向她無邪的笑臉,剛要說話,就已听到遠遠的腳步聲似乎正踏進院落,又奇又氣這鬼丫頭時間竟算得如此之準,明知他不欲與她家人踫面,卻偏生算計他自投羅網。
眼下,門是出不去了,要往哪里躲才好?
蘭曳迅速拉他至床邊,笑眯眯地一指床里,其意不言自明。
這還了得?他寧可不顧顏面地藏身床底!他夜半悄悄進她閨房已是極大的不妥,眼下還要藏到她床上,這怎麼可以!
而他伸手一探床下,卻發現下面塞滿箱篋,根本不能容人。有些惱地順手敲了小丫頭一記,無奈只得迅速地掀幔躍入床里。
蘭曳緊抿著唇忍笑,也立即爬上床與尚輕風並肩而臥。床鋪不大,她一人睡綽綽有余,而多了一個修長的他卻略嫌擁擠,仗著天時地利人和他又無處可避,她干脆囂張地抱著他一只手臂合目裝睡,反正娘向來只在門口探看一下,床幔又頗厚,看不到床上情景。
蘭夫人走到門前,仔細听了听,見沒什麼動靜,不由滿意一笑。又等片刻,卻見房門虛掩,她頓了一下,輕輕推門而入。來到床邊,撩起帳幔,見女兒安然而臥,呼吸均勻,不由舒心而笑,撫了撫她略微汗濕的額,又替她掩好薄被,靜靜看了一會兒,幾不可聞地長嘆口氣,才悄聲離去。
房外腳步聲消失良久,床上的少女忽地嬌聲輕笑道︰「尚大哥,你好厲害,那麼近我娘居然沒發現你。」
帳頂的人不吭聲,暗自咬牙瞪她。
「你下來啊!」她掀開薄被坐起身,雙臂大張地迎他,笑聲里帶著一絲調皮,「莫怕莫怕,我接著你好了,你躍下來時可別壓死了我。」
尚輕風很想直接點她睡穴算了,免得她時不時就冒出一個歪點子整他。才想躍下,卻瞠目地見她背過身子開始慢條斯理地月兌她那薄如蟬翼的褻衣。
「你不下來,我就月兌衣裳嘍,你瞧了我的身子,就賴不掉啦……」剛露出半個肩頭,一件長袍已蒙頭罩來,緊緊包住她玲瓏縴細的身軀。她也不掙月兌,直接順手反抱,耳畔風過,卻撲了個空,轉瞬間,知尚輕風已掠身下地,她想也不想地滾下床沿。
「小心!」尚輕風及時接住她,將她拖回床上,怕她被衣衫蒙得透不過氣,忙將她的小臉從衣隙間挖出來,本想斥她不知羞,卻終是舍不得罵出口。
他既就在身側,蘭曳自是理所當然地靠進他懷里。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草藥味,混著他本身的陽剛氣息,形成一種特有的味道,一時不顧後果的胡纏歪打,此時才真正有些害羞滋味。她的臉悄悄地紅起來,卻固執地埋在他懷中不肯抬頭。
「你……抱夠了吧?快把衣裳穿好。」尚輕風擻過眼,不去瞧她亂掙亂動後露出衣外的頸背肌膚。
「好。」她模到袖筒,將手臂伸了進去。
「哎,我不是叫你穿我的衣衫……」看到她穿著他的長袍既嬌小又憨態可掬的模樣,他瞪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哧的一聲笑出來,「你怎麼像明夜那混小子一樣?」
「像他什麼?」蘭曳不解地揮了下長長的袍袖,拉他坐在自己身畔,見他不若初遇自己時謹然,不由更是竊竊歡喜。
「像他有自己的衣裳不穿卻總是去穿書清的,尤其是書清穿過一天後,第二天十有八九會被他模去穿……」語聲一頓,竟不敢說明夜是愛極南書清身上的清雅氣息,怕她又出驚人之語,讓他脆弱的心髒再受驚嚇。
蘭曳卻不再問,只是靜靜地望他,「尚大哥,你笑起來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