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找你做什麼呢?」她喃喃地道,幾乎整個身子都埋入他懷中,「而你,又對我做了些什麼!」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害你和爹娘難以團聚……」嗚嗚咽咽的泣聲令他無法繼續說下去,依稀又見當初吳縣郊外小木屋中哀求著想見他一面的小女孩嚎啕大哭的難忘情景。
「我為何記不起以前的事了?」蘭曳吸吸鼻子,悶聲地問。
「呃……你現在不是已經想起來了。」他逃避責任地答道。為免傷身,他施用的攝魂術並不很深,也許十年左右就會經由某些契機慢慢恢復記憶,但那時曳兒與家人相處已久,即便想起當年的種種也不再要緊,但沒料到此次相遇,竟然讓她提前想起舊時一切,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要你親口和我說!」她用力捏住他的耳垂,憤憤地道。
「哎喲……輕一點!」尚輕風忙討饒,「是攝魂術嘛。」
「攝魂術?」蘭曳心念轉了幾轉,忽然用力向前一撞,將他壓倒在床上,呵呵嬌笑道︰「你也自認對不起我,你猜我要怎樣罰你?」
「怎樣罰我?」尚輕風不自在地掙了下,卻掙不起身,身上的嬌軀異常柔軟,不再是當年那種小巧而可愛的感覺了,但是卻逐漸在麻痹他的意識。他有些疑惑起來,今晚自己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好像是听了曳兒的委屈之詞,心中放不下才來探看一下的吧?可是……招來個搗蛋兼扯後腿的明夜不說,現在又怎麼……探到了人家床上?小丫頭長大了啊,不再是他想親近就能親近的!
「我要學攝魂術以及解法。」蘭曳摟住他的脖子輕聲道。
「你學它干什麼?不會想用在我身上……」以及解法?尚輕風心中靈光一現,隨即恍悟,「你根本不記得我是誰,卻一直用模稜兩可的話試探我!」可惡!小丫頭什麼時候學得這麼狡猾了?
「我記得!我記得!」她急切地叫,「好大哥,我知道你是誰!」
「你不知道!你從前不是叫我大哥的。」他更肯定自己的推測,雙掌向前一撐將她推開。
「你不要亂模啊!」她惱叫。
呃?尚輕風呆了下,立刻恍覺方才觸到了她的胸前,那個……她的確長大了!
「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結巴,難得有了受窘的時候。
「你就是故意的!」蘭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賴給他,眼楮習慣了黑暗,看到他坐起身,忙一撲身又去攔他,「你別想點我的穴道好月兌身,我可沒穿衣裳,要是再踫了哪里你就糟了!」
嘖,小瞧他!棒空點穴的功夫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就算無燈無光也不在話下。他雙指一並,正欲凌空點出……
「曳兒,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在房里嘀咕什麼?」門外又有聲音響起。
是蘭瑤!尚輕風一驚,嘴巴立刻被柔馥的縴手捂住。
「我在做夢,沒什麼的。」蘭曳一手握住他尚未點出的兩指,另一手牢牢捂住他的嘴,湊在他耳邊得意地極輕一笑。
這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尚輕風又好氣又好笑,要不是怕驚動蘭瑤,他早就直接月兌身出房了,而小丫頭摘不清對方是誰就直接推他上床,也未免……太不成樣!
「又做夢,你做了幾年的夢啦,也沒見你說夢話說得這麼凶的。」蘭瑤不耐地訓她,「快睡吧,要不是有人喊捉采花賊,大家都起來了,恐怕也沒人理你。」
尚輕風眉頭一皺,蘭瑤是曳兒的親姐,怎能對她如此漠不關心?看來曳兒對他所訴的委屈,的確不假。
「行了大姐,你快回房吧,我不會再吵了。」蘭曳不理她的抱怨,心思只放在身畔的人上,感覺他越想躲過她親密的肢體接觸,就越偏生地緊貼住他。
門外腳步聲消失,尚輕風忙扒下覆在他嘴上的縴手,柔聲道︰「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保重……」
「你到哪里去?」蘭曳急急地打斷他,腳口沒來由地一陣隱痛。
長吸一口氣,他毅然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見你,你也忘了今夜的事,就當未曾遇見過我……還有,不認識的男人你也敢抱?這成什麼話,萬一他起了歹念怎麼好!今後不能這樣胡鬧,知不知道?」
用力抱住他的腰,蘭曳一字一句地道︰「從今往後,我還要見你,我絕不忘記今夜的事,也不會當未曾遇見過你;還有,我偏要抱你親近你,你盡避起歹念沒關系,我不介意;今後,我就是要和你這樣胡鬧糾纏下去,知不知道?」
他的下巴直接掉在地上,吶吶難以成句︰「你、你……」
「我什麼!」蘭曳呵呵地笑,「你要敢再不見我,我現在就大聲喚人,說你三更半夜模進我房里污我清白。」
這……純屬誣蔑加威脅!
笑死人,也不想想她幾歲,誰會有那種癖好對一個小小的女圭女圭……慢著!他一驚,小丫頭長大了啊,如今已是如花妙齡,而他正值少壯,這這這……曳兒干什麼抱這麼緊?倘若此時房間里另有他人,那他當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誰會信他是將她當做半個女兒看待?
曳兒下意識里對他仍有依戀,讓他心中又憐又嘆,那是攝魂術也未曾抹去的多年共同生活養成的習慣,就如同他對她的牽掛思念一般,這如父如兄的深切情分,與風月何關?
「你乖,別再鬧我啦!」尚輕風狠下心將黏在身上的小粘糕扒下來,既要費力扯開她,又要顧及到莫踫到不該踫的地方,著實花了不少的氣力,觸到她肩頭光滑冰涼,又趕忙扯過被子裹住她,以免她著涼。
「那你何時再來看我?」暫且放他一馬,蘭曳大睜著略帶些霧氣的眸子努力想要看清他。
手掌溫柔地覆上她的雙眼,他輕輕嘆息,「真的不能再見了,小丫頭,你忘了我吧。」
一個人怎麼會有那樣柔和悅耳的聲音?像是暗夜里從不知名的遠方傳來的輕幽回響。在她遺失了的記憶里,是否就是這個朗潤好听的聲音伴她朝朝暮暮,共度每日晨昏?
「忘不掉啦……」她也無聲地嘆息,就算從前的事已經忘得無痕無跡,從再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有了印記,再也不會遺忘。
一抹夜風溜進房內,掀起重重幔帳,吹散了暖閣里融融的溫煦氣息。風一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離去,只留下縴秀的少女痴痴地孤坐出神。
她美好如畫的眉眼里含著柔柔淺淺的笑意,像是春日里迎風初綻的嬌潤桃花。
她知道,她的夢境已經幻化成真,與現實合二為一。
第七章
「原來你真的怕水啊!」忍笑而驚奇的聲音嬌軟至極,好玩地看著臉色有些發白的少年不安地抱住船柱不放,蘭曳伸手扯他,「听說你是會游泳的,怎麼怕成這樣?」
「別別別,別拉我啊!」少年哀哀慘叫,稍稍探頭瞧了眼碧綠幽深的湖水,不覺一陣眩昏,忙不迭地縮回脖子,「我不會游泳能行嗎?家里一群混蛋當初把我丟進洞庭湖泡了六天六夜,我要是學不會游泳就不許上岸,哼哼!我倒是學會了,可是卻從此怕起水來……哎哎,我要掉下去了!」
「你離船邊還有好幾步呢,怎麼會掉下去?」蘭曳笑眯眯地用力扯開他抱住船柱的手臂,推他坐在緊挨船欄的座椅上。
「現在已經到船邊了,你你你……別靠過來,那個……男女授受不親!」明夜背貼在船欄上,頭不得不向後靠,以躲避蘭曳逼過來的笑臉,衷怨道,「曳兒,你變了,原來你還乖乖叫我大哥的,現在不但直呼姓名,還企圖逼我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