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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祈夏約 第20頁

作者︰長晏

又怎麼樣呢?她既選擇故作不知,還牽掛什麼。

這一趟出門,果真是不該的……

人群里有人在喚她︰「相居士,你再不過來,你的烤肉就要被盛大叔偷吃光啦!」

她趕緊回頭叫道︰「不要偷吃我的烤肉!」忙急匆匆將竹笛向懷里一揣,迅速去搶救她的晚飯。

粗壯的盛大叔一張笑臉紅通通,「小李要不這樣喊,你還不過來,等一會兒大家都歇了,就你一人才開始吃飯。」

她笑了一笑,撕下一片肉送人口中。

「相居士,護國侯親自送你哎,你……來頭不小吧?」小李好奇地端詳她。

「朋友而已。」她應得含糊,唔……肉有點硬,烤過頭了,還好沒焦。

「朋友哦,呵呵。」憨厚的小伙子不疑有他,「能跟護國侯交上朋友,那很了不起哎。」

她用力咀嚼,「哪里哪里。」吐出去算不算暴殄天物?

「居士,你快到家了吧?」有人插進來問。

「還要三兩天。」她盯著手中烤肉,無限懷念起衛廚子的好手藝。

「那還遠呢。」

「不算什麼。」誰會嫌回家的路遠?

「不如回頭吧。」

哎?她詫異抬頭,看見不知何時擠到人群里的漢子,不由愕然。

「你好。」他露齒一笑,非常和善。

「你好。」她也微笑,「景大人,您怎麼會在這兒?」

他伸出兩根手指,「我整整追了你兩天。」

「景大人有急事?」商隊走了六天,他居然兩天就趕上來!

「是,護國侯請我接你回去。」

她起身,「景大人請這邊說話。」

兩人離了火堆,走到一邊去,景千里迫不及待道︰「護國侯跟我說,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親自告訴你,但京城那邊催得太急,他來不及趕來,所以托我接你上京。」

「哦。是這樣、」她有禮地笑著,看了景千里好半天,「景大人,這種話連三歲女圭女圭都不會信的,我看起來有那麼蠢嗎?」

「唉,被你看出來了,我就知道靠說是不行的。」他遺憾地搖了搖頭,眼里閃著企圖的光芒。

相夏至警覺地退了一步,「景大人,您該不會是想……」

景千里掰了掰指節,嘆了口氣,「沒錯,就是如居士所猜的那樣,一模一樣!」

「砰!」

——***——

王府里一片死寂,處處是黑白二色,麻衣布幡,沒有法壇誦經,也沒有號啕震天,只有一人守在靈前,沉默如山。

七七已過,一切歸于平靜,所有喧鬧紛擾都已停歇,偌大一座王府,靜得如同一座墳墓。

他凝視著靈牌上的名諱,久久不動。

信上原寫著病重,但他知道不是極危急,不會要求他從邊城趕回。老王爺是硬脾氣,向來為大局不顧自身,他雖不是王爺親子,卻在這一點上承襲了同樣作風,只是他心底有處太過柔軟的地方,使得他更重情重義。

他可以為邊關舍生忘死,但不是向皇族效命,而是一半為無辜百姓,一半為親人友朋,邊疆太平,山河穩固,他心里牽念的人才能有平穩寧靜的日子過。

他們過得好,才不枉他離家二十載,苦守邊關千百個日夜。

但終究是遲了一步,當他風塵僕僕趕回時,老王爺已猝然長逝,連最後一面也沒見上,只有滿府白幡,一室靈堂。

老王爺膝下無兒,便由他來披麻戴孝,夜夜守在靈柩前,有時一陣恍惚,倘若有一天他戰死沙場,誰為他安葬,誰為他守靈,誰能在長滿青草的墓前,為他奠一杯水酒?

他不由淡淡笑了一笑,他在想什麼生前身後事,空白嗟嘆!戰死沙場便馬革裹尸,就地黃土掩埋,既注定要過的寂寞日子,實在不該這樣多思愁慮。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僕從恭謹地在身後請示︰「侯爺,廚房送了午膳來,您吃些東西吧。」

他微帶倦意,「我不餓,拿下去吧。」

「可是,您上一餐也沒有吃。」

「我不想吃……」

忽地響起—個雄渾的聲音,「你若餓得兩腿發軟,怎麼和我較量?」

背後風起,一個人向他沖過去,他沒有回頭,反手一扣,卻極輕易地扣住一條手臂,他愕然轉頭,對上一張苦瓜臉。

相夏至苦著臉打招呼︰「侯爺,我絕不是自願要來的。純屬被逼,您千萬要替我主持公道。」

「在邊城你不和我較量,起先說戰事緊,沒有閑暇,打完仗你又說公務繁忙。你為她送行,我等了整整一天,姓望的,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景千里踏進門檻,手指一指相夏至,「我現在又接了她來,你安了心,總該跟我較量了吧。」

她不平指控︰「接我?景大人,您是擄我來的!」

「誰讓你不跟我走?」

相夏至氣結,「二位相較武藝,與我何干!」她是無辜的啊,卻千里迢迢被劫持到京城,天理何在!

景千里扯出一個凶惡的笑,「怎麼不相干,姓望的再推托,嘿!」他手中鋼刀一比,點到她眼前,「我就拿你開刀。」

「這……」她就說做官的沒有講道理的,他們要比武關她什麼事?

「好了。」望月深吸一口氣,「景大人,這里是靈堂,麻煩大人收起兵刃。」

景千里一凜,「是,景某冒犯了。」他收了刀,恭敬地上前,在案前行了禮,上了香,看向望月,「眼下是不大適宜,這樣,我再等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再登門。」

說完,他大步離去。

相夏至輕輕吁了口氣,喃道︰「這個蠻夫,倒也知進退,通情理。」只是劫她一事就很不通情理,大大的不通!「侯爺……」

望月疲累地搖搖頭,「我叫人給你預備房間。」

「呃,我……」

他靜靜瞧她,「既然來了,就先住一陣子吧。」

相夏至看著他一身孝服,白得刺眼,竟說不出一個「不」字。

「好。」她微嘆。

但沒料到,這一住,便是兩年。

第八章

馬車在小吃攤前停下,一名女子下了車,走到小販前,微笑道︰「我要兩張芝麻甜餅。」

「好咧!稍等一下,馬上就好。」小販熱情地招呼著,麻利地掀開鍋,將兩張熱騰騰的芝麻餅裝入油紙包,殷勤地遞給她,「剛出鍋的,熱著呢,夫人,您拿好。」

女子微笑不變地遞過錢,「我看起來很像已婚婦人嗎?」

咦?小販愣了一下,她明顯已有二十歲了,所以他才順口稱呼為夫人。看不到她腦後,不知梳辮還是扎髻,呃……會不會是老姑娘?看她相貌不丑,應該不致嫁不出吧。

「姑娘別見怪,小人眼神一向不大好,姑娘若有夫婿,一定是了不的大人物,如果沒有,上門求親的一定從皇城排到山海關。」多多說好話總沒錯。

她仍是微笑,「其實我是嫁不掉,因為沒有人要我。」

小販愕然,怎麼會有姑娘家這樣說自己?她她……會不會腦子有點問題,才隨便對街上賣東西的小販說自己沒有人要?小販小心翼翼地護住鐵鍋,這女人千萬不要突然發癲砸了他吃飯的家伙!

馬車小窗上的布簾掀起,露出一張堅毅卓絕的臉孔,男子的眸光深不見底,平淡的語氣听不出喜怒︰「胡說什麼,上車。」

那女子笑吟吟地捧著芝麻餅上了馬車,臨鑽入車內前還向小販搖搖手,很認真地道︰「我沒騙你,我是真的嫁不……哎喲喲!」

話沒說完,她就跌進馬車里,似被人突然扯了進去,車夫若無其事地駕馬,「呼」的一聲趕車而去。

「果然是腦子有問題的,難怪嫁不出去。」小販憐憫地嘆了一聲,可惜看起來好端端的,笑的時候也讓人瞧著極舒服,就是命不好,是個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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