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陽躍起,想看看雪飛痕中毒有多深,沒想到他已到了強弩之末,力不從心了。一個踉蹌,他就向後栽去,直墜入萬丈深淵。
「不——」雪飛痕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人也飛了過來。
堪堪拉住雲之陽的一片袍袖,她手一振,想將他振起,沒料到內力阻塞,非但沒振起雲之陽,反而將他的袍袖扯斷。
「不——」
又是一聲悲吼,她被心中突來的排山倒海的恐懼與悲痛淹滅,「不要——」她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袍袖斷開,墜了下去——
雲之陽笑了,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一塊物件擲了上去。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也不用再隱藏自己的真情了。
「我愛你」,他又說了一句,很輕很輕——伴著他墜向不知名的地方。
也許今生,就永別了吧!就這麼結束了——
雪飛痕睜大眼,看著他下墜的身形,無力的跪在崖邊,她緊握著他擲上來的東西。那是——那塊血玉。
她沒听到他所說的話,只是接到了這塊玉。
她跪著,在風中,白發飛揚。
他落下去了,他落下去了!他落下去了——
「啊——」她嘶吼著,就像臨近崩潰的人一樣,「為什麼?——」
良久,她緩緩起身,回首看了一眼,有著一抹絕望的詭異。
柳隨風和韋求風見了,心中一冷。對視一眼後,欺身向雪飛痕而去。
「之陽。」她輕笑著,唇邊的笑渦嫻雅而柔美。「我陪你好嗎?」說完縱身一跳。
柳隨風甩出綢帶卷回她,「宮主!」
她早看出宮主有異樣了,也防備著宮主的舉動,所以在宮主跳下的時候才能卷回她。
「宮主不要忘了師訓!」她的話如一瓢冷水,澆回了雪飛痕的理智。
是呀,師訓還沒完成呢!我還不能隨你而去。她笑了,回首看一眼那深不可測的淵谷。再回首時,已較先前更為陰霾、邪魅了。
她冷冷的掃視群雄,「誰不肯臣服呢?」
在她目光下,大多數人都不敢言語了,況且,他們早巳敗給了逍遙宮,哪里還有臉面去賴賬呢?
只有慕容耀、唐一慶躍了出來。
慕容耀尚未下過場,所以執意要戰一戰雪飛痕,而唐一慶則是想為千千聖手報仇。
「你想和我一戰?」她冷冷的看著慕容耀,不多說廢話。
慕容耀一亮雙劍,擺起個手式。
雪飛痕此刻的心已因雲之陽的落崖而萬念俱灰,只想早些得成大業。所以見慕容耀擺出架式後,也不再多言,雙掌一拍,使出了十成的內力。
「呼!」
在雪飛痕全力的拍出的一掌中,慕容耀被逼退五丈,吐出一口血,面色慘白,再也不敢出頭了。
雪飛痕撇唇譏誚的一笑,又冷冷的瞪向唐一慶,「你要報仇?」
唐一慶點點頭。
「哼!不自量力的東西。」她冷哼著,反手一掌,「當心了!」
威力十足的掌風隨著話音來到他身前,又是一聲巨響,他如慕容耀一樣退後五丈,噴出一口血。
「還有誰不服?」她眸中充滿血腥,不在乎多傷幾人。
無人再言語,雪飛痕轉身欲掠走,卻又止住了步子。
罷了,就當為雲之陽積善吧!必于毒粉,她不
再追究了。而地上所傷的幾人,就當可憐他們,送他們傷藥吧!
她想著,反手將幾瓶治傷良藥丟下,「把身體都養好!我手下不收廢物!」說完掠走,遠遠的,只留下一絲霸氣——
這一點,是勝了還是敗了呢?
她奪得了武林卻失去了一個人。哪怕他不愛她,只要他活著也好呀!然而他落了崖,生還的機會近于零。
哀著手中的血玉,她淡淡的笑了,也許他是還有一點喜歡她的。因為他又把血玉擲給了她,沒有把它送給水月路。
她——很傻,對嗎?
很傻,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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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了毒,她知道,中了什麼毒,她也知道,有沒有解藥?她更知道。只是,她不想去理會,因為她還有別的事情要辦。
又一次立于雪園的密室中。
她輕笑著,含著輕愁的目光一一掃過室內的擺飾。一切都沒有變,還是那日飾酒時的情況,酒壇丟的一地,杯盤狼藉。
輕輕的笑著,她伸出手撫模著桌沿。好懷念醉酒的那日啊,他們暢飲著,雖然都已明了對立的背景。但他是陪她喝的,不管怎麼說,那日的醉酒都是他為她而醉,這麼說,他還是對她有情的!
痴想著,是誰說過的?女人生來就是為了情。
她也常在想,如果沒有遇上雲之陽,進而對他動情,那麼,她一定會活的比現在自由且快樂,但她的生命,也會有一點遺憾吧?
女人是一個半圓,男人又是另一個半圓,只有兩個半圓剎那的相合,才會是一個真正圓滿的人生。
她的這個圓;應該算是滿了吧?畢竟他是落崖,生的機遇小之又小。既是如此,那麼只要她是愛他的,這個圓也就是滿的吧。
因為,他不會愛別人了。
至于水月路,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笑的滿足地伸手扳動機關,回升向大廳。她應該去找那兩卷畫了。
那兩卷畫——一張是雲之陽,另一張就是她。
看著他那張俊顏,心中又一陣悸動,她仍是想他、愛他。也許,也許時日無多了,但愛過一日便賺一日了,她從不作賤自己,以後也不想作賤自己。
嫣然一笑,她的縴縴玉指輕撫著他的畫像,指尖是顫抖的,情感的急欲渲瀉使她的心揪痛著,她是真的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感情呵!
清淚涌出,滴在了畫上,她袍袖拂去,那雪白的衣料上沾惹了片片溫漬。她換了白衣,有為他守喪的意味,更有著為他重新活過的意味。
她知道,他喜歡單純的女子,尤其是純美的女子。她換下了紅裙,一如百年前雪嫣明換下白裙那樣,只不過,她是為他自願換色,而雪嫣明則是心碎神傷之余萬念俱灰之時換下的。她是真心為他呵,盡避他看不到她為他所做的。
輕笑著,又一次端詳著他筆下的她。
他畫的很美,真的很美。當日她其實是以他所畫的為冠,但由于一股倔氣,她硬是講自己所畫的最好,而他,也沒與她爭。
回眸一笑,將這其中一景一物都收入眼中,她起身,將那兩幅畫重新收好,放人香盒中。即使世上不能與你比翼雙飛,那在畫中總可以相伴了吧?她含著笑。
手中的鎖已落在香盒上。鎖住了那一場夢,它不會飛了。
放下香盒,她轉身時,又掃到了梳妝台前的銅鏡。
輕輕的走過去,她望向鏡中人。一張嬌顏依舊,就如四個月前的她一樣純美可人,然而心態卻已今非昔比了。
輕輕撫眉,那股淡淡的輕愁呼之欲出。她勾唇,淡淡的笑著,拿起一把象牙梳子。這把梳子上還殘留著一根發絲。
她小心的取餅它,這是他的發絲吧?因為那日她梳妝後又為他梳發留下的。輕輕的將那根黑亮柔滑的發絲繞在指間,她有著剎那的失神。因為,如今的她是不會再有這麼美的一頭烏發了。
伸出另一只手攬過披散在後的發絲,她拔下一根,讓那同樣柔美卻不同色澤的白發與黑發纏在了一起。「同心結」是吧?
她笑著,回想起自己執意要他為她梳妝的那一幕來。她是故意的,她也知道只有夫才能為妻梳理秀發的事。
當時,心中已明白他們的情路與未來堪憂,所以她要他為她梳妝,準備留下一個可供回憶的美麗片斷。事實也證明,這真是一個美麗的片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