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哥。」聖香本想叫「大叔」但臨時,「不知如何稱呼?」
來人自喝了一口酒,聞言答道︰「屈指良。」
這三個字一出,滿座頓時「啊」的一聲不少人紛紛站了起來,「楚神鐵馬屈指良,一人出關萬人當!」
「他是誰啊?」在一片駭然的聲音中,只有聖香少爺很無辜地問,接著他撞了宛郁月旦,「介紹。」
「楚神鐵馬屈指良。」宛郁月旦也有些興奮,「和當今武林尊皇武帝分庭抗禮,號稱無敵的‘楚神鐵馬’,當年成名的時候他方和我一般年紀,差不多也有二三十年不知所蹤了。江湖上本以為他死了或是歸隱出世,卻想不到居然要這里見到。」
「喂,既然這個人已經退隱很久了,你怎麼知道他是真的假的?」聖香好奇地對屈指良張望,「而且居然幾十年了還這麼有名,可見冒充他有許多好處。」
「屈指良橫肩鐵骨,身材高大,卻又和西域胡人不同,所以不易冒充。」宛郁月旦微微一笑,「你听他‘楚神鐵馬’的名號,就知道他大概長什麼樣了。我雖然沒見過,卻也知道大概不會錯的。」
屈指良坐在遠遠的牆邊喝酒,他只點了一碟蘿卜干,就著店里小逼的淡酒,慢慢地喝。
看他的樣子,似乎雖然名震四海也並不快樂。
餅不多時,一個頭戴蒙面紗的人走進酒店,坐在了屈指良面前。
原來屈指良出現在這家小店是在等人。
這蒙面人看身形似乎也很年輕,他坐下之後並不吃什麼東西,而是仿佛和屈指良談什麼事情。
李雙鯉低下頭,她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不知為何那邊坐著的兩個人讓她感到一股森寒的感覺。雖然是在五月天,卻當真好似有雪花在那邊滾動一般。
「裘雪神功。」樓上的傅觀突然低聲說。
頓時听見的人都一陣駭然。所謂「裘雪」,乃是三國曹操在一條大河石上的題字,意為此河猶如「滾雪」,不加三點意示水已夠多,不必再加。後世「裘雪神功」取其大河長下滾滾不可阻擋之意,表示此功一成天下無可阻擋,與「秋水為神玉為骨」的化骨神功並列為傳說中的兩大奇功。如今竟有人練成,豈非驚世駭俗?難怪可與屈指良同坐一桌。
「修練裘雪神功,要身入冰窖兩年方成,期間不吃任何熱食不近任何為源不出冰窖一步,引寒氣入體化為已身精髓成火熱之功,一般人早在入窖三個月內就凍餓而死。」傅觀喃喃自語,「傳說這兩大奇功一出,就是‘天妖’之相,人間大禍。」
「這兩個武功高得一塌糊涂的人在武當山下商量些什麼?」聖香詫異地盯著那蒙面人的背影,「還神神秘秘鬼祟鬼祟的」。
「此人在酒店門口才戴上蒙面斗笠。」宛郁月旦微微一笑,「我听見了。」
「不如我們把他的面紗揭下來看看他是誰!」聖香說做就做,話未說完身形已經閃到了屈指良那一桌,出手如電去搶人家頭上戴的面紗。
「錚」的一聲脆響,聖香的手指堪堪觸及蒙面人的面紗,屈指良手腕一翻,一柄形狀古樸的長劍已經指在聖香眉心。
好快的出手!
聖香那突如其來的一撲已經快極,屈指良要先看見他過來。判斷攻擊的不是自己,然後瞬間決定露出背後和左肋的空門挑劍出手。而且這一指毫無絲毫急躁之感,渾然天成就好像他練習過千百次,就是要這樣一下聖香的眉心一般。
他的劍並未出鞘,但是手指微推劍刃已經開簧,以他手上的勁力不必使用劍刃,就足可把聖香一下洞腦了。
而其實他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只是他的劍鞘並沒有點在聖香的眉心,而是隔了一層薄薄的紙片。
那紙片是打開的折扇。
在那剎那之間聖香袖中扇開,擋在了自己額前,救了自己一命。
「好功夫」屈指良突然冷冷地說,接著手腕一挫收劍在地下。
聖香的折扇緩緩從眼前拋開,眨了眨眼楮,仿佛還在確認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嚇死我了……」這瞬間的生死交替,全然由功力決定生死,他還沒有經歷過。每每以為實力不能決定所有的事,技巧和聰明比實力更加重要,可是屈指良長劍一抬的時候他第一次震撼地知道——當扔有的是絕對實力的時候,沒有任何空隙可以施展。屈指良身上一股不容質疑令人窒息的威嚴,透過那空點的長劍,剎那間穿透了他整個人。
那就是所謂接近武林至尊的威儀,一種千百次戰斗,千百次死里逃生之後焠煉出來的信心和力量。所謂「楚神鐵馬屈指良,一人出關萬人擋」他徹底的了解了。
如此人物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武當?聖香腦子一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本少爺受到驚嚇,今天晚上就吃到這里,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旁人自然紛紛同意,酒意早已超過了三四分,人人都有些不分東西南北。
「好沉重的殺氣。」
當聖香回來的時候,宛郁月旦緩緩的說。
回到武當道觀的時候,正好觀里的人晚飯也吃完了。聖香「嘩」的一手推開大門,另一只手閃電般一把抓住在門外躲躲閃閃的李雙鯉,笑眯眯地走進門來,「小畢——你心上人來找你了。
此言一出,李雙鯉臉色大紅。」畢秋寒正在幫道士們收拾餐具,聞聲轉頭,正巧和李雙鯉四目相對,一時怔住。
容隱是不出來吃飯當然也就不幫忙做任何事情的,但聖香嗅著那空氣里的氣氛也知道畢秋寒必然和容隱之間發生了些什麼。以他聰明無比的腦袋一想,就知道必然是容容死性不改跑去威脅人家,把忠厚老實的畢秋寒給喊得不知所措。正當他笑吟吟地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陡然畢秋寒凌歷的目光看著聖香,「你把她帶這里來干什麼?」
聖香一愣,莫名其妙,「我把她帶上這里來…….」
「你明知道這里危險,李陵宴那瘋子不知道會不會再來燒山,她又不像你聖香少爺神通廣大,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我……你讓我…….」說到這里他驚覺失態了,重重一拍桌子,他不知該接下去說什麼。平生難得如此狼狽,臉色不由煞白。
換了是平時伶牙俐齒死人都能說活的聖香,必然反咬一口說她明明的是李陵宴的妹子,我們拿了她作人質,料想武當山只有更安全沒有更危險的分。但現在聖香卻知道畢秋寒打從知道了真相之後夜不成眠,容隱對他施壓,他顯然良心和正義不能兼顧,已經深受煎熬,驟然見到了他越發想保護的人才會大受刺激。因此聖香難得閉嘴做一次受氣包,不與他一般見識。
李雙鯉听了卻眼圈一紅,走過去攔住畢秋寒的袖子,怯生生低頭說︰「我在這里的話,陵宴他…….不敢怎麼樣的。他答應過我….絕不傷你…。」
饒是她的聲音猶如蚊子,卻也人人听見了。這下畢秋寒臉色大變,「 」的一記甩開李雙鯉,他情緒就穩定,冷笑道︰「姓畢的拿李陵宴無可奈何,還要承蒙你事先說情要他手下饒我一命!畢秋寒謝過你李姑娘大恩大德,受這有愧!我就是拿李陵宴沒辦法,也不會卑鄙到要你來作人質,你把畢秋寒當作什麼東西?一條乞你憐惜留一條命的老狗嗎?」
「小畢!」聖香截口打斷他口不擇言的怒罵,「你要清楚你罵的是李姑娘!」
畢秋寒的火氣微微挫了一下,臉色深郁地閉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