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輕巧的高挑的駿馬,馬頸上掛了個小小的鈴鐺,居然還叮咚作響。听這種聲勢,人人都知進來的是位女客。
但當她進來的時候,依然人人為之屏息寂然——好一個溫柔俏麗的女子,一身繡著鯉魚紅線的白衣白裙,春風暮色里一站都讓人心曠神怡。
「秀色孤山望眼明,一池春水上風輕。」傅觀居然喃喃地作起詩來,「好女子,好女子。」說著他自飲了一杯酒。
聖香只瞅著人家衣襟上的鯉魚,悄悄地問宛郁月旦︰「這丫頭莫非就是小畢的心上人,李陵宴的妹子李雙鯉?」
宛郁月旦「嗯」了一聲,開口問道︰「這位姑娘可是姓….」
他還沒說完,聖香「砰」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畢秋寒!」
那位女子嚇了一跳,倏然倒退,臉色蒼白地看著聖香。看見他生得玲瓏可愛,她的懼色稍微減退了一些,依然一股子怯生生嬌女敕女敕,「你……你……」見她如此驚慌,當是畢秋寒的心上人李雙鯉沒錯了。
聖香惋惜地搖了搖頭,「一朵被寵壞的花,這就是小畢的心上人?可惜,可惜。」他笑眯眯地對人家招呼,「我是畢秋寒的朋友,正在這里喝酒。」
這時宛郁月旦才有機會把話說完︰「姑娘可是姓李?」
「我是李雙鯉…你是…誰?」李雙鯉和她兩位哥哥毫無相似之處,李侍御俊朗自野心勃勃,李陵宴聰明伶俐狡猾多變,李雙鯉卻容貌嬌美性情軟弱——讓聖香來評價就是花瓶一個,除了擺漂亮一無是處的大小姐。自此聖香得出一個結論︰李成樓想必很,這三個兒女肯定不是一個娘生的。
宛郁月旦對著美女說話,微笑得更加溫和柔弱,「我姓宛郁,也就是秋寒的朋友,李姑娘不必緊張,我們只是恰巧在此飲酒。李姑娘是來找秋寒的吧?不如過會兒和我們一起上武當山我們熟悉路途,比較方便。」
李雙鯉眼見宛郁月旦言語得體溫柔,人長得一派善良無害,臉上微微一紅,低聲應了一聲︰「我是來找秋寒….多謝公子。」
聖香不滿的敲敲桌子「喂喂,我也是公子,你為什麼不謝我?剛才是我先發現你……」他也不看在他說話之間李雙鯉又被他嚇到臉色蒼白。
宛郁月旦拉了他一把,打斷他說話,微笑道,「李姑娘請先食用些東西,賬記在我們這里。」
「喂!她不謝我,我為什麼要請她吃飯?」聖香一拳往宛郁月旦身上揍去,「你很會拿本少爺的銀子做你的人情啊!」
宛郁月旦依然微笑,「我手肘的刀片會彈出割傷你的手腕……」他一句話沒說完,聖香已經比出拳還快地收手,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算你狠!本少爺以後必有一天扒光你的衣服,拆掉你身上所有的機關,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這麼神氣!」
「啊…….那等我洗澡的時候再說吧。」宛郁月旦好耐心地回答。
「行!下次你洗澡的時候本少爺在門外放火!不,本少爺拆掉洗澡房叫大家來看!」
「哈哈哈……」兩個的斗嘴讓半醉半醒的眾人哈哈狂笑,有些笑到嗆起拼命咳嗽,有些還提著酒水往嘴里灌,不要錢的酒喝起來真是——爽啊!
李雙鯉怯生生地點了兩個小菜,悄悄好奇地看著樓上胡說八道的眾人。她沒見過這樣的江湖人,英姿颯爽的男人,風流瀟灑的男人,甚至像陵宴這樣很容易討女人歡心的男人她都見過,但是像樓上這樣猶如紈褲子弟滿口胡說八道的男人,還有那位長得一派溫柔極有禮貌,卻與旁邊那位公子針鋒相對一句不讓的奇怪的男人…她跟隨畢秋寒一年多了,秋寒特別認真,謹守禮儀不苟言笑,她傾慕他的俠肝義膽,他的凜然正氣,甚至他面對困難的英武和勇氣,但是…秋寒他卻是不懂人心,也不會體貼人的傻瓜。陡然間一陣寂寞惘然兜上心來,她面對著一桌小菜食之無味,怔怔地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喂,阿宛你麻煩大了。」聖香有趣地支頜看著李雙鯉,「這丫頭好像對你很有意思。我警告你,小畢是個傻瓜,你不要欺負他,他的心上人。這丫頭年經輕輕不懂得人心的可怕……她最多和你一樣大,只有十八歲吧?不許欺騙小泵娘的感情,否則我就告訴別人你身上有幅張果老的藏寶圖,讓你被人追殺到死。」
宛郁月旦眼角的皺紋微微展開,「我告訴過你,我已經喜歡過別的姑娘了。」
「喜歡過嘛….那就是說還可以再喜歡」聖香神秘兮兮地湊在宛郁月旦耳邊,「你不要告訴我你是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的情聖,我會把今天晚上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的。」
「嗯……」宛郁月旦眨眨眼,「你吐吧。」
這倒是聖香怔了怔,「你什麼意思?」
「我就是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的情聖。」宛郁月旦居然不怕死的說,還很狡猾地微笑。
這下聖香袖中折扇翻出,敲向宛郁月旦的頭,「這種事也好說得那麼大聲,男人不花心很丟臉的。」他手下折扇敲向宛郁月旦頭上時堪堪收住,「叮」的一聲微響,宛郁月旦身上有絲什麼東西激發出來,絲毫之差就要擊上聖香的折扇。聖香得意洋洋「啪」的一聲開扇,「本少爺這把扇子共值三十兩銀子,被你打壞了你要賠我一把一模一樣的。還有這是人家的地盤,你亂扔東西砸壞牆壁,過會兒老板問罪起來你留下洗碗,本少爺概不負責。」
宛郁月旦溫文爾雅地含笑,「我會抵賴.」
聖香睜著圓圓的眼楮驚奇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他爆笑,「咳咳……好狠的一招!阿宛你越來越得到我的真傳。」
兩人在樓上無限度地斗嘴胡扯,聖香固然穩佔上風,宛郁月旦也毫不遜色,其它人自管自喝酒,少有人理睬這兩個少年人究竟在胡扯些什麼。倒是樓下靜坐的李雙鯉怔怔地听著樓上的斗嘴,俏臉微紅,偶爾微笑,想必從小到大連想也沒有人會拿這些話題斗嘴。
這時酒店門口「喀啦」一聲,又有客人登門。
這人進來的時候仿佛在這五月天卷進了一場風雪,兩邊門「 啦」一聲開了又關。來人莫約四旬,一襲長衣在孤瘦弱的肩頭搖擺,就似那寬闊的肩膀上就掛了那件長衣。
他一進來,人人側目,如此氣勢即使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也很少見到。聖香「啊」了一聲,「好帥的——眉毛啊!」
旁人凝目看去,此人的眉毛當真如劍上挑,濃黑犀利之極,所謂「劍眉」再沒有比這個眉毛更加貼切的了。聖香的眉毛玲瓏可愛清清楚楚,宛郁月旦的淡了一些如毛筆輕輕一掃,只有此人的劍眉凜凜地透出一股孤橫獨尊的威勢,讓人一見好似自己都在他那眼下矮了三截。
他一進來徑自找了個地方坐,雖然這店內人數眾多而且有個如李雙鯉這樣的美人兒,但他看了一眼就如統統看到同巒白水一樣,絲毫不以為奇。
帥哥加酷哥啊!聖香在心里贊嘆,換了是容容,他雖然也不會理這濟濟一堂的人,但是容容定要擺一副「我看見你了,但是因為你們都很無聊,所以我不和你們一般見識」的模樣。此人雖然年紀大一點,但是這種充滿威嚴的淡漠並不是存心耍酷,所以才是真的酷。而且雖然看起來定是上一輩的人,但此人只見威嚴,絲毫不見老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