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郁公子,你打錯了。這三個牌一萬、三萬、五萬叫做三劍客,隨便中間靠一個就成了,你把一萬打出去,現在來了二萬顯然就打錯了。」宛郁月旦旁邊也有師傅在指點。
宛郁月旦不以為忤,含笑,「我對賭錢不太在行。」
「那是因為他太有錢了,有錢到不知道沒錢的痛苦。」聖香插口,「他只需要負責輸就可以,如果本少爺贏了,請大家下山去喝酒。」
「好啊!」不少人紛紛笑了起來,「那我還是站在聖香這一邊。」
「八條——踫!」銅頭陀聚精會神無比認真地看著自己手里的牌,掀出一對牌。
聖香敲敲銅頭陀的手背,無辜地說「痛頭陀,你把八萬拿出來踫什麼八條?賠錢!」
「啊——」銅頭陀懊惱地猛抓頭皮,「我看錯了,在這里。」他要拿出另一對牌。
「不可以,賠錢——」聖香大樂,「一局一兩銀子,我看你窮得很,很快就要賣掉月牙鏟了。放心,到時候我幫你找個行情好的當鋪。」
周圍轟然大笑。
房里。
容隱盤膝調息,自死而復生之後他的精神一直不好。聿修雖在隔壁,卻是在替他護法。
容隱稍微調息了一陣就停了下來,听著外邊的笑聲,「聖香在干什麼?」
聿修難得微笑,「他在做土匪頭子,在武當山聚賭,還呼朋引伴說過會兒要下山去喝酒。」
「他心髒不好,最好不要喝酒。」容隱淡淡地說。
「自從遇到岐陽之後,看似好得多了,這麼多天一直看來身體都不錯。」聿修也淡淡地道,「他總是有辦法讓大家都高興得很。」
「那是他的本事。」容隱閉上眼楮,「明天我們離開武當,李陵宴的事最好早早解決。我看今天畢秋寒和聖香回來臉色有異,他定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他如知道真相,容隱你會殺了他嗎?」聿修淡淡地問。
容隱不答,過了一陣森然說︰「會。」
「嗯。」隔壁的聿修淡淡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對于容隱而言,沒有什麼比全局更加重要。
第十章清夜恩情四座同
武當山一聲混戰了旨。李陵宴月兌身而去,留下重傷的弓箭手,黑衣人等等居然多達兩百五十三人。清和首長醒來之後叫苦連天,這許多傷患必要把武當山吃垮了。幸好宛郁月旦留下三錠共計三十兩黃金,否則武當山可能連傷藥都買不起。這些弓箭手經過詢問居然是李陵宴挾持了荊州的兵屯指揮,強迫正在屯糧的少許兵馬前來布陣。而黑衣人多是想要發財的江湖二流混混,竟然還有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純粹是被人騙來的。
這些人必也要治好了傷然後好好遣返,李陵宴用人手之多令人震驚,他居然並不在祭血會中訓練人手,而是事到臨頭欺詐脅迫驟然指揮了一大群不知所謂的人前來。這些人對李陵宴並不了解,應付他們毫無意義。
聿修做完了這里的事,他還要往西回江陵府與正在養傷的其他人會合,南歌和他同去與南浦相會。容隱卻選擇和聖香一路,因而與聿修岔道揚 。
畢秋寒自也和丟香一路。自那夜聖香說出「同歸于盡」四字,他就沒一刻安寧過。真凶乃是太祖皇上,他自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但聖香卻決定如果頂罪不成便同歸于盡。他不明白為什麼像聖香這樣的人會選擇這樣決裂的結果,他只知道這是萬萬不對的。
他的本性不容有人含冤受苦,所以短短幾日他夜不成眠已經憔悴許多。
清和首長幾人本欲當眾說出聖香爹娘便是殺害四大高手的凶手主謀,但聖香和畢秋寒卻救了大伙一次,這讓他們反而尷尬不好說穿。這幾日見了聖香也是勉強點頭,不知該從何說起。銅頭陀肚里空空毫無彎轉,經過那夜賭局,他卻知道輸得除了一條底褲一無所有外,就再沒記得其它——雖然聖香沒有強要他的月牙鏟拿去當鋪,卻聲明他身上的衣著兵器全是聖香大少爺借給他的。如果他不听話,聖香少爺可就要立刻要回來了。這種玩笑對直肚直腸的銅頭陀來說卻很管用,自此他對聖香少爺畏如蛇蠍。
唐天書那晚上沒輸也沒贏,那夜輸的只有銅頭陀和宛郁月旦兩個,所有的錢都進聖香少爺的腰包里去了。宛郁月旦自不在乎輸了十兩銀子,在他而言十兩銀子和十個銅板有什麼差別可能也不大清楚。銅頭陀輸了十五兩銀子,那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的樣子,連宛郁月旦的眼楮都看見了,但銅頭陀卻滿臉憤懣正義凜然地說不要。賭錢就是賭錢,還被賭友賠付賭資無疑比什麼都丟臉。听他如此說,宛郁月旦只好作罷,但銅頭陀卻當真輸得什麼都沒了。
唐天書極是高明,不輸不贏誰也沒得罪,也沒看出他究竟是運氣好還是故意做手,總之他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沒輸沒贏。那天打了通宵麻將,今天一早他落在楊震手中,究竟楊震會如何「善待」他別人不知。但聖香卻記得交待傅觀過兩天把他從楊震那里偷回來,看看究竟是否還活著?此人和李陵宴設計設伏害死不少人,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不知多少,但他那樂山寶藏卻救了他的命。他自己顯然也很清楚覬覦他寶藏的人有多少,因此老神在在有恃無恐。
聖香今日呼朋引伴下山喝酒去了。
他是那種生活在人群里被眾星捧月的人,特別有活力和煽動性,定力弱的人被他一呼一喝往往身不由已就跟著他去了。
他去了,宛郁月旦也去。無論本性宛郁月旦是如何比聖香霸道,但性格上來說宛郁月旦就是屬于那種很容易被聖香煽動的人。因為他好奇,他喜歡看聖香胡鬧。
容隱卻是那種極不容易被煽動的人,因此他不去。
他要留著看畢秋寒。
畢秋寒這幾日有些避開了眾人,他憔悴了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相思病,但容隱知道他有睦事想說卻又不敢說。
畢秋寒藏不住心事。他和聖香和宛郁月旦都不一樣,那兩個是十成十的笑面虎,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他們都行,但畢秋寒不行。無論他比宛郁月旦和聖香有多少江湖經驗,他就是那種受不好別人痙痛苦的俠士。
換句話說,他其實是很軟弱的,他害怕別人不幸。
容隱的性格也有俠性。只是他不糾纏單個人是否得到公義,他算大局,只要一局中得到公義的人比受到損害的人多許多,他就算這件事是正確的。這是一種泛俠,畢秋寒是一種窄俠。所以容隱能夠了解畢秋寒的感覺。知道不義而不能拯救,就像看著人死一樣,也許看的人比死的人還要痛苦。
「畢秋寒。」容隱的自負江湖聞名,他也很少敬稱人的名號,「聖香和你說了什麼?」
畢秋寒沉吟搖頭,他並不回答。
容隱沒再問,只拿他一雙森然的眼楮看著畢秋寒,看得他本來煩亂的心情越發煩躁,看了一陣,容隱撂下一句話負手回房里去,他說︰「也許有一日我當親手殺了你。」
畢秋寒听了臉色更加蒼白。
但他卻依然沉默,沒有說什麼。
武當山下。
聖香他們喝酒的酒館。
一桌子的人正喝得酒酣耳熱,到這分上沒醉的沒幾個,其中一個是千杯不倒的宛郁月旦,另一個是乖乖不喝酒的聖香少爺——他只喝湯,不喝酒,比誰都乖巧。
在眾人口角歪斜用平日不敢說出口的污言穢語一起破口大罵的時候,酒館外來了一陣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