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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舞 第3頁

作者︰藤萍

衙役和捕快攔住了整條巷子,降靈走入的時候尸體已經移走,但仍留下了不少血跡。

婆羅門花的香氣……他站在巷子中心閉上眼楮,微微仰頭深呼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依然殘留著少許婆羅門花的香氣,清冷而又殘酷的香……

阿鴉在看衙役所做的記錄,「降靈,這兩人都是死狀慘烈,在這種路上不可能有很長時間用刀子去做這種事,我認為是詛咒。」

「失去控制的詛咒師啊。」降靈喃喃地說。

「不,這是個相當殘暴的家伙。」阿鴉淡淡地說。

降靈隨著殘留的香氣往巷子西邊走去,「他在附近。」

「殺了人竟然還敢回來看看。」阿鴉冷笑。

降靈走了好長一段路,一直到走出西邊巷子口,才突然說︰「不,他住在這里。」

他指的是西邊巷子旁的一座庭院,那院子門庭森嚴,樓宇重重,竟是間極富貴極有氣派的人家,門前橫匾上書︰「烈山有子」,筆法張揚,煞是氣勢凌人。

「烈山有子?」阿鴉皺眉。那是什麼東西?

他本是祭神壇邊一介隱士,練武強身,漁樵為樂,而後有一日在河邊撿到了快要餓死的降靈,從而才有了國內第一陰陽師。他疏于讀書,這文縐縐的字眼卻是不懂的。

「烈山有子?」降靈「哦」了一聲。

「你懂?」阿鴉詫異。

「狀元……」降靈說,「狀元家。」

這家伙的直覺還真是驚人!阿鴉淡淡地一笑,拉著降靈快步從狀元府前走過,回王府去了。

「烈山有子。」平靖王頷首,「烈山有子,意指‘後土有臣’,的確是本朝新科狀元的府邸。」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凶手就躲藏在狀元府中,若無證據恐怕很是棘手。大師,你可有把握讓那殺人邪靈現形當場?」

「哦。」降靈隨口應道。

阿鴉不禁眉頭一皺,殺人的是人,不是邪靈,降靈怎麼能把他變成邪靈?這家伙說話全然不經考慮,正想開口駁正,降靈突然說︰「殺人的是狀元。」

平靖王拍案而起,厲聲道︰「本王和狀元郎三載為官,狀元品行端正為官清廉,若無證據,既是大師也不能信口開河,誣陷于人!」他對狀元人才品貌都是相當欣賞的,若非皇上指婚,他早有嫁女之意。降靈竟然說他是凶手,無論如何,都難以令人相信。

也不知降靈有沒有把平靖王這一番話听進去,一雙黑瞳依然如墨那般黑。

「哦。」他又隨口應道。

這「哦」一聲倒讓平靖王怔了一怔,冷靜了下來,「無論凶手是誰,還請大師拿出證據,否則本王難以接受。」他拂袖而去。

師宴一旁听著,看著阿鴉皺起眉頭、滿臉不耐,降靈無所謂的模樣,她輕嘆了一聲︰「無論怎樣……我相信大師的直覺……雖然……」她沒說下去,鞠身為禮就欲離開。

「師宴。」降靈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你認識……」

師宴微微一笑,「是的,我認識狀元郎。」

「是他彈琴給你听嗎?」降靈隨口說。

師宴又微笑了,要小小地更正,降靈啊——是敏感的男人,也是殘忍的男人,「是啊。」

「那為什麼不生氣呢?」

她又小小地吃了一驚,頓了一頓才嫣然一笑,「你不會騙人。」她笑得那麼溫柔美好,幾乎讓人看不出什麼別的情緒,「我相信。」

降靈疑惑地看著她,大概是他從她心里感受到的和他從她表面上看到的不符,讓他很疑惑,不知應該相信哪一個。

她走了出去,細心地帶上門。會讀心的天真的陰陽師,和她這種表里不一的復雜的女人,那真是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但為何她總是覺得降靈可愛呢?輕笑了一聲,她緩緩地往廚房走去。

殺人的果然是他。

她十八歲那年遇見了他。那年他風度翩翩,有著一雙桃花眼一對調情眉。那年她相信風流倜儻指的就是他,相信翩翩濁世佳公子,相信琴棋書畫,還相信有一天她會跟他回家。那年他年方十八,有志雲游天下,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為人臣,最後為臣三年要罷官回家。那年她相信他的話,以為愛她的人永遠不會騙她……那年他為她彈《清商》,後來嘛……

「師宴,幫我看一下這朵花是不是長蟲子了。」花圃里的大嬸見了師宴就像見了救星,「這是王爺最喜歡的那個碧芙蓉,要是壞了我可就罪過了。」

「好啊。」她一臉笑意,彎下腰去幫大嬸看芙蓉花。

後來嘛……他是回家了,不過帶了她姐姐回家。她曾好久都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後來有一天終于突然明白︰因為姐姐是信巫教教主,而她不是。姐姐有掌管西南千萬巫師的權力,而她沒有。姐姐聰明,她不聰明。再後來,他高中狀元離開姐姐去了京城,娶了公主。姐姐沒說什麼,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她隔著房門對姐姐說她想通了一個道理,姐姐不理她。

那天她笑臉盈盈地在姐姐房門前說︰「喜歡還是不喜歡,沒有應該還是不應該,只能怪你好運或者不好運,遇見了好人或者壞人。」

姐姐冷笑了一聲。

「別讓自己難過,快活點兒吧。」那天她說,「生氣一點兒也不好,不會長命百歲。」

房間里的人問︰「長命百歲?」

她微微一笑,「是啊,不活得久一點兒怎麼會有機會見到自己想要的好人?」

「嘿!」

「所以要快樂、快樂,吃好睡好,鍛煉身體,長命百歲。」她笑著推開姐姐的房門,把她從里面拉了出來,「我們吃飯去吧。」

……

「這花少了陽光。」她對大嬸說,「多曬點兒太陽就好了。」

「師宴你真是府里的寶啊,誰娶了你做媳婦誰準有福。」大嬸連連夸她,「可惜我們家小二麻子你看不上眼,否則我真想收了你做媳婦。」

她忍不住眉一彎嘴一抿,露出個酒窩,她好愛笑,「大嬸言重了。」揮了揮手,「我走了。」

「慢走、慢走。」

在信巫教過了幾個月豬一般吃喝玩樂的生活,未免日子過得太開心,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告別了姐姐往京城來。她想看他的下場回去說給姐姐听,畢竟姐姐是恨他的,不像她這樣玩世不恭。但到了京城遠遠見到了他,突然發現他清瘦憔悴了許多,一時起了一點兒憐憫,她隨便找了間大宅子進去當了婢女,真的想看看,他究竟會如何走完這風流倜儻的一生?他的壽命並不長她知道——她終是信巫教的祭司,是那種很多人都害怕的奇怪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江恆」,新科狀元,公主的夫君。

她沒有想到會遇見降靈,那個和他完全相反的、直覺強烈的、遲鈍的、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的、會讀心的天真的陰陽師。降靈好可愛,她想起就忍不住微笑。他弄不懂她心思的時候那張疑惑的臉更加更加可愛,讓她有戲弄的沖動,可惜她在王府做了兩年的溫柔女子,突然露出本性來未免驚世駭俗,只得算了。可惜、可惜,難得降靈身邊還有一個緊張他的好友,如果兩個人一起整了,想必是很好玩的。

「師宴?」三公子迎面而來,看著她獨自笑得開心,不免有些奇怪,在自己身上東張西望,「我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你覺得可笑?」

「不是不是。」她笑得更愉快,「想到了一件好事。」

「什麼好事?」

「秘密。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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