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秀把頭壓在手臂上,聲音很微弱,「但是古代歐洲所謂的‘哲學’並不僅僅包括政治,還包括現在的自然科學,像植物學、地質學等等,所謂‘哲學’,只不過是……」他沒說完。
「只不過是什麼?」同學等著他說下去,等了半天也沒听見真秀接著往下說,「真秀?」
真秀好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微微抬起了手,似乎想做一個什麼動作,但是卻沒有做成,「啪啦」一聲,他打翻了桌面上的筆記本和課本,手臂就失去力量,掉了下來。
「真秀?」隔壁坐的同學被嚇得臉色慘白,推了椎他,「真秀?真秀你怎麼了?」
但是真秀已經不會回答。
教授快步走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真秀他昏倒了,要趕快送他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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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足市立醫院。
手術室。
「血細胞多少,」
「3.3。」
「心跳和血壓。」醫生迅速問。
「心跳正常,血壓偏低。」護士回答,「心髒有貧血雜音。」
「輸血。」醫生解掉身上的听診工具,」進行脾髒切除手術。」
藏血再一次站在手術室外面,雖然對這一天的到來,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真的站到這里的時候,那悲哀還是不曾減去分亳。前幾天,真秀笑著說「時隔才三日,人世滿櫻花」的樣子還在眼前,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覺得很不祥,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接受這一天。
「醫生,」他看見護士拿著血漿進入手術室,猛然攔住護士,「等一等。」
護士不解地望著他。
「可不可以暫時不要輸血?」藏血懇求地看著她,「可不可以,在輸血之前,查查看有沒有適合真秀的骨髓樣本?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輸血了,以後骨髓移植的成功率將會是現在的一半,所以可不可以暫時不要輸血?」他其實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找不到和真秀骨髓相同的骨髓樣本,這一年多來,他已經不知道查找了多少骨髓庫了。就算真秀的父母現在決定再生一個孩子,也未必會是合適的,何況是不相識的人?但是,一旦輸血了,真秀真的連最後一絲的希望都泯滅了,他將會在病床上等死,再也沒有發生奇跡的機會。
「這個——」護士為難地看著里面,「病人的情況很危險……」
「請給他輸氧,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藏血抓著護士,「他的身體一向很好,我相信這一時半刻他不會有事的,請給他一次機會。」
「醫生?」護士回頭問醫生。
「給他查一查。」醫生一邊繼續給真秀做檢查,「這孩子的耐受力很好,平常人這樣的血細胞數,早就躺在床上爬不起來了,他居然還在上課,說不定這個孩子身上真的會有奇跡呢。」
已經有一個護士轉過隔壁房間的電腦台上,輸入真秀的資料,過了一會兒,藏血听見她突然尖叫了一聲,「醫生,醫生!就在三天前,有個人留下了相同的骨髓樣本。不,不是相同的,是不排斥的奇怪骨髓樣本,你看這資料!」
「什麼?」藏血和醫生幾乎同時到達電腦房。
真的,一份可以移植的骨髓樣本。藏血呆呆地看著,心里不斷泛起疑竇,怎麼會這麼巧?但是驚喜興奮的心情壓過了一切,他叫道︰「人呢?留下樣本的人呢?應該還沒有離開對不對?」
護士根據上面的資料打了個電話,「喂?我是千足市立醫院,對,你是……」過了一會兒,護士轉過頭來,「她說,明天就趕過來。」
「真是太好了!」藏血幾乎要喜極而泣,真秀簡直是從懸崖上撈回一條命來。
「現在先把病人送進病房,等明天做骨髓移植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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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秀少爺?」
等真秀睜開眼楮,眼前是帛叔老淚縱橫的臉。看見他睜開眼,他連忙擦掉眼淚,強笑,「真秀少爺,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老爺和夫人後天就會回來,你這孩子,你想要嚇死所有人?幸好找到了同意做骨髓移植的人,不然你這孩子真的要讓人追下地獄去罵你了,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生了病都不說。」
真秀微笑,「別哭啊。」他低聲說。
「我哪里哭了?帛叔是硬漢子,不會哭的。」帛叔頂著一張哭臉說。
真秀笑了,「我可是不容易被騙的,帛叔不要騙我。別傷心,沒事的。」
「到現在還在安慰別人。哼!也不知道昨天嚇壞了多少人,我總算明白了,你一直不肯說,就是為了在昨天嚇人。」藏血靠在門口說。
真秀微微撐起身,帛叔連忙在他身下墊了一塊靠墊,讓他坐起來。真秀舒服地靠在靠墊上,「我哪里有故意嚇人了?」
「上課上到一半,不知道是誰突然昏倒,害得學校里面傳得沸沸揚揚,以為你為了日之嬡要自殺,版本我已經听到了好幾個,要不要我轉告給你听?」藏血說風涼話。
真秀笑了笑,「我為了日之媛要自殺?還真是有創意的想法……」他怎麼會為了日之嬡自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殺,只不過,自從雪言走了以後,覺得就算活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所以當熟悉的眩暈襲來時,他選擇了不抵抗,如此而已。想到了雪言,一陣說不出的心煩意亂;他伸手按在胸口上,微微地吁了—口氣。
「真秀少爺,你哪里不舒服?我找醫生去。」帛叔緊張地看著他。
「沒事,有一點心悸。」真秀習慣放下手來,想要找個口袋把手放進去,卻發現自己穿了一身病人的衣服,居然連個口袋都沒有,只能把手放在被子上。
「帛叔別擔心,真秀只是貧血,沒有什麼其他毛病的。」藏血安慰帛叔,「等過會兒做了骨髓移植,慢慢就會好的。」
「誰和我有相同的骨髓?」真秀皺眉,「怎麼會這麼巧?」
「我不知道,我也覺得蹊蹺,但是一切等你做完了手術再說,現在沒有什麼比你的病重要。」
真秀的眼神閃動,一陣流光從他眼楮里掠過,他似乎一下子想到了好多,然後問︰「手術室在下午什麼時候?」
「三點三十分。」藏血回答。
「好。」真秀點頭,「我要休息了。」他閉上眼楮,躺下,開始睡覺。
「帛叔,我們別吵真秀休息了,讓他安靜地睡一會兒,然後下午才有精神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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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鐘,開始做手術的準備。
真秀被推上手術車,從病房,到手術室慢慢走著。
帛叔和藏血陪著他,日之嬡剛剛動過心髒手術還不能起床,誰也沒有告訴她真秀的病情,以免她再次承受不起。
「曼棋呢?」真秀突然問,「好久沒看見他了。」
藏血沒想到真秀會問起他,「在日之嬡房里,等著她醒,喂她吃東西。」
真秀微微一笑,「嗯,個人有個人的緣,如果我出不來,也不必太擔心她會永遠傷心下去。」閉上眼楮,真秀微微翹起嘴角,「這次真的連累你了。」
「說什麼話!」藏直捶了他一下,「伯父和伯母明天才能趕回來,你如果等不到明天,你就是罪大惡極,要遭天打雷劈,何況你還有雪言,你難道說,不希望找到她?」
「雪言她也許會恨我欺騙她。」真秀悠悠地說。
「她肯定不會恨你。」藏血肯定地說,「她只是……」只是什麼,他卻說不出來,頓了一頓,說︰「只是有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