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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琴卷 第3頁

作者︰藤萍

「一個葛金戈是不夠的,六院態度未明,他危險得很。」梁上人譏誚道,「錢果然不是好東西,想當年你指揮他們打江山時還不是一個個乖乖听話?現在你成功了,樓里像個聚寶盆,他們便想著你一個藥壇子霸著這許多錢不公平,想拉你下來。人心啊人心,真是讓人心寒。」

「人之常情,但樓里干系著太多人的生計,上下大小店鋪數百,伙計成千上萬,我不為著自己,卻要為著他們。樓里的銀子其實不是一個人的,可惜有些人卻想不通。」秦倦神氣甚好,神態也頗愉悅。

「你到底怎麼樣了?要是像這樣一直嘔血下去那怎麼得了?你幾天沒吃那個藥了?」梁上人滿懷擔憂。

「七天。心口痛我能忍,但一直想嘔,什麼也吃不下去。」秦倦拭去額上的冷汗,還是輕描淡寫地微笑,「其實那些什麼千年人參萬年雪蓮什麼的還是有些功效的,否則我也沒有精神在這里和你胡扯。」

梁上人嘿嘿冷笑了兩聲︰「這樣才糟,等著靈藥藥性一過,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你若改成賴著這些什麼靈藥,一樣不是長久之計。」

「你就不能說兩句好听的麼?」秦倦著實心悸,又失血過多,有點神思飄忽,夜色又黑,看出去盡是花昏昏的一片,他閉上眼楮,輕撫著額際。

「不要逞強了,你已經一只半腳踏進棺材還不好好休息。我在這里守著,你放心睡吧。」梁上人分明極是關懷,卻仍是惡狠狠的口氣。

秦倦依言臥倒,臉上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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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鳳堂與秦倦相交十年了,自從秦倦被劫之後,貌美之名遠揚,他就因為好奇,偷偷溜人千凰樓看所謂的「美人兒」,一看之下,便跑不了地成了秦倦的私人護衛,暗地里保護了秦倦十年。

他的來歷甚奇,師承不詳,但武功極高,十年未嘗一敗。對于秦倦的才智謀略,他也私心欽佩,但口頭上死不承認。

左鳳堂坐在梁上看了秦倦很久了,越看越覺得不對。秦倦是極淺眠的,往往天未光亮就醒,沒道理日上三竿還不醒。

他自梁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矯若靈貓,湊近了去探秦倦的鼻息,又去搭他的脈門,只覺呼吸之氣若有若無,心跳之力也若有若無,不覺臉色大變,暗暗罵道,該死!如今也無法可想,他自床頭拿起個青玉小瓶,倒出一顆雪白的藥丹,塞入秦倦口中,右手撐住他的背後風府穴,傳人一股真力,助藥力速行。

—柱香之後,秦倦吁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楮,只覺數日來沒有一天像此刻這般舒泰,他皺起了眉︰「你——」

「你什麼你,」左鳳堂瞪著他,「我知道這是飲鴆止渴,但叫我眼睜睜看著你死麼?」

秦倦微揚了眉,嘆了一聲︰「那我這七日的苦,豈不是白受的?」

左風堂哼了一聲︰「你還有多少鎖心丸?」他心知秦倦真是擺月兌不了這個藥,十年的病謗,真的不是說不吃就不吃的。若要他真的好起來,定要輔以它藥,要有良醫指點,但此時此刻,絕不是延醫養病的好時機。

「十五顆。」秦倦自己何嘗不明白,此刻他只要有一絲示弱,二台四殿去了敬畏之心,樓中必定大亂。無論如何,他絕不能倒,但——他自己也清楚,這個對常人而言再簡單不過的要求,對他卻是奢求。

「一顆能保你多久無事?」左風堂眉頭緊鎖,心下另有打算。

「約莫四個時辰。」秦倦眉間有淡淡的苦澀之意,「十五顆,只能保我六十個時辰無事,也就是五天。二台四殿在等,若我自己倒,那是最好,若是我示弱,他們立刻便反。我近日為自己調研了不少藥丸,輔以鎖心丸,約莫可以撐個月余,一月之後——一月之後——」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那行,你還有一月可活,走。」左鳳堂一把把他抱起,往外便走。

秦倦出其不意,吃了一驚︰「做什麼?」

「你不是有不少忘年交麼?我帶你去找,什麼覺慧大師,金斗神針,什麼道士尼姑,我不信沒人治得了你。」左鳳堂冷冷地道。

秦倦掙開他的手,站到一邊︰「你瘋了麼?我走了,千凰樓怎麼辦?多少人靠著它吃飯過活,你忍心看它被那群野心之輩生吞活剝?這是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事,豈是讓我說走就走的?」

左鳳堂怒道︰「你不要盡想著別人好不好?我看你的身體,一半被鎖心丸害的,一半被千凰樓害的。你有多少精神力氣讓你自己這樣濫用?更不用說那些江湖上莫名其妙狗皮倒灶的事,你就有那麼多善心幫著這個那個?你是個病人,病得快要死了,你倒底明不明白?你若死了,千凰樓一樣完蛋,什麼都完蛋,你懂不懂?」他真的很氣,秦倦是聰明人,但對自己太過漫不經心,他又不能代秦倦病,看著秦倦隨意糟蹋自己,他生氣,卻無可奈何。

「是,我明白,我懂。」秦倦啞然失笑,他知道左鳳堂是好意,「我們不談這個好麼?我不能走,你莫孩子氣。」他談到正事,眸子便深湛起來,語音也淡淡透出了「七公子」的魄力,「你想岔了,我說一月之期,不是讓我有一月可逃,而是——」他唇邊帶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讓你看著,我在一月之內,如何收拾這幫野心之輩。」

左鳳堂看著秦倦那個笑,漸漸定下了心︰「你真的行?」他知道一旦這位美人露出他的殺氣,世上極少有人能逃月兌,十年來,一個也沒有。

「我行。」秦倦淡然地垂目去看自己的手指,「只不過,要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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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閣閣主木鐵生。

他正在盤算七公子讓葛金戈傳話究竟是什麼用意?七公子又知道了多少?又暗自揣測七公子究竟幾時才會死?這個已病得只剩下一口氣的人,竟像無論如何都死不了似的,空白佔著樓里如山的珠寶,卻又不肯拿出來讓大家平分。當年入千凰樓是一時被意氣所激,現在人也老了,也不在江湖道上混了,有什麼比錢更實在的?秦倦莫非想一個人獨吞不成?還是想把錢帶到棺材里去?

他正自胡思亂想,突地有所驚覺︰「誰?」他還未回身,已先一記劈空掌劈了出去,掌風陰柔,點塵不驚。

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好狠,來的若是什麼阿貓阿狗,不起眼的人物,豈不是被你無端打死?」

木鐵生倒退兩步,眼前是青衣寬袍的一位少年,英姿颯爽,帶三分譏誚不馴之態,約莫二十三四年紀。

「左護法?」木鐵生心頭微凜,大伙不敢動秦倦,一半也是因為模不準左鳳堂的底。一個智一個勇,這兩個人極不好斗,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陰溝里翻船。他知道左風堂向來不離秦倦左右,現在單身至此,必有所圖。

「不要叫我左護法,」左鳳堂不耐地道,「難道還有右護法不成?叫左鳳堂。」

木鐵生僵硬地打了個哈哈,心里卻道,還不是你自己姓的不好?怎能怪我?但憚忌左鳳堂武功了得,卻又不能發作。

他心神一分,只覺右腰一麻,左鳳堂不知用什麼手法,封了他右腰一處奇穴,出手無聲無息。木鐵生大驚失色,又驚又怒︰「左鳳堂你瘋了?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突施暗算算什麼英雄好漢?」本來論真刀真槍動手,左鳳堂最多勝他一籌,要制住他只怕要打上兩百招,但左鳳堂完全不按江湖規矩,一指暗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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