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柔軟,然而卻布滿了,每一寸搔弄心磐的接觸都銳利如割。
她妖異嫵媚、近似瘋狂的眼神凝睇著他,勾起一絲令人感到心中寒冷但身體灼熱的微笑。他無法克制自己肢體上的反應,而隨著魏紫益發張狂大膽的模索,他發現自己猶如一張繃緊的弦。
他甚至想要搗住自己的嘴,避免發出任何喘息。
他冰冷的胸膛,逐漸與她的臉頰一樣溫。
她的發在他身上游動,以及她宛如凝脂一般的豐腴、婀娜有致的玲瓏。
女人——他在自己身體不被掌握的同時,開始思考——一個有別於男體的意味,天地陰陽原就是生來受彼此吸引、糾纏到死灰……
他感覺到一瞬問地板的冰冷,然而魏紫很快地覆上他,再也沒有多余的思索。
在難以計算的最初,他初初化為人,用兩只腳學會站立、走動時,也是如此刻一般的果裎。即使上次他以谷禹為名也未有的親昵︰當他還是一個末聞道的小精,當他還與她相戀,她曾經不止一次枕著他的臂醒過來迎接早晨。
赤果與,曾經都是那樣自然而合理。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學會了羞恥?
魏紫握住他,臨界的弦於是潰崩。
——她怎麼能夠?這張臉、這張臉孔並不是他——
如潮汐一般翻涌上來的嫉護,使他的肢體霎時僵硬。這樣的念頭同時也在魏紫腦中轉過,她突然發現難以面對自己,她趴在他身旁乾嘔了起來。
他的嫉妒很快地為之放松。紫其實還是在乎他的吧……
她不能夠真正與一個沒有感情的陌生人交歡。
她何必為他,不,也許並不是因為他;他在紅妝閣撞見的那一幕如電光石火,澆熄他心中的所有激越,即使她並末真正親近了穆執里。
然而,魏紫的眼神堅定依稀。她定定地注視著和尚的赤果。
這是一件她必須完成的執著。她既然想要徹底毀壞錯誤的愛情,就沒有退卻的理由,唯一的歉然,只是——這個僧侶的牽涉。
他不應該懷布道的信念,讓她有機會毀他修行。他不應該有與他相仿的眼神、相似的意態,讓她瞧見了就生氣!
但,和尚既然這樣像他,為什麼她要挑這麼一個人?
疑問在魏紫心中泛濫,沒有答案。
在這神像面前,神仙的祀奉祠內,讓她作踐神佛的信眾,污穢神明的眼楮。
她噬吻著,有如吞吐著火焰。然後她赤果的足踝糾纏著他。由他的下顎、他的頸子、他的腑肋,溜進他的隱晦。撩撥著一曲顛鸞倒鳳的異譜。
她包圍他。君臨於他的理智之前,毀壞她的愛情、他的自持。
男與女,听憑原始。緊致的摩挲,燃起了欲。
她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並非來自於她的四肢百骸,而是由於瓦解。
終於都不再有意義了……她以為只擁有一個男人是為她的愛情而堅貞,即使這份愛情再如何殘敗。而今,終於不再。
最後一道席卷向她的力量,使她整個人有如被貫穿而滅絕。
沒有存在過絲毫的快樂。
MAYMAYMAY
一切應該都到此結束了吧……
他嗡嗡作響的耳邊忽然一片寂靜,除了心跳,只余寺外蛙鳴蟲唧。
結束。迷離月色已下再。方才她從那扇門踉艙離去,消失在無星無月的夜里。
「對下起……」魏紫幽微的嘆息在他耳邊,他突然驚覺,她從來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對他。
愛嬌的她、忿恨的她、柔情的她、冷然的她,他都不曾感到這樣的陌生……與恐懼。
「她哪一點吸引你?」
「哪一點?我只知道我喜歡她,自然就在一起了。」
很久很久以前,白素心曾這樣問過。那時他沒有明確的答案,而現在……
現在,他明確地感覺到,自己恐懼於一個……心死的魏紫。
多年前,他們曾有過一段愛戀,那時一切都那麼天真、那麼美好,美好到沒有想過可能要經歷怎樣的淬煉。然後有一天,他們分開了。當再次相見之時,針鋒相對遠多於甜蜜,更甚者,他們的關系殘忍地夾雜著「渡化」的目的與現實。
魏紫一直問著,他為了什麼愛她︰他思索著,始終沒有給出一個答案。或許,也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這對她來說這麼重要。
然而在昨夜,她以背叛自己來背叛他,她以傷害自己來傷害他。
她竟是以這樣濃烈而決絕的情感來愛自己,可姚黃啊姚黃,你並不全心珍惜她的情,反而利用它來達成目的,這是多麼卑劣的手段啊!
於是現在,她對你心死了。
心死。是怎樣的傷害能夠讓一個情感熱烈的女子心死?
「她哪一點吸引你……」
忽然之間他明白了,她從來不吝於付出她的愛,而他就這樣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情,沒有想過,會有不被她愛的一天。
而自己,早已習慣她的笑、她的怨、她的嗔、她的痴,甚至她的恨。一直一直,她對他的意義早已超出他所能言語,融入了他的心。
可是現在,她不要再愛他了。他不是不了解她,知道這樣的舉動對她而言是累積了多深的傷害。
「魏紫……」他想大聲喊出她的名,卻只吐露出呢喃的字句。
我多麼傻多麼傻,怎會把你傷成這樣……
不!一定要挽回。在所不惜!
她足踏嫣紅落瓣,一夜徘徊。
天色陰沉沉,當山問響起晨鐘,她才意會到自己已在這虛晃了一夜。
悶濕的天氣似要與她敵對,紛紜涌上她心頭,那應該早已沒有心力去維護的愛,卻像是空氣中聚攏的水氣,氤氳地漫上她雙眸。
什麼都沒有了。
在經過那樣一個告別的夜之後。應該,沒有了。
一條細細的山泉自她腳下婉蜒而過,微弱的淙淙聲,是孕育她長大茁壯的依靠。她曾經听著這山中的流水如琴音;也曾經背棄過,在那千丈紅塵里為人撫一支曲;然而無論在哪兒,她都不曾像現在這樣茫然。
原來、她的世界竟是空虛若此……
她該往哪里去?
合該她命里就是孤絕一生吧。
她苦笑一聲,拍拍衣袖站起,不經意的眼光卻讓她陡然一顫!
「魏紫?」語透訝然。
這是她們千年來第一次相見,魏紫與她四目交接,她依然清靈如當年,不似她的狼狽……
炳!還計較什麼呢?魏紫心里不禁失笑。只是此時此刻,開口的白衣姑娘為什麼還讓她的心微微抽痛?
她選擇忽視。冷冷收回目光,避開白素心,逕自向山下走去。
「魏紫姑娘!」白素心又喊了一聲,語氣有些遲疑,卻還是開口︰「你……這幾日見過姚黃嗎?」
乍听這名字,她忽然覺得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悲憤及難堪,「哼,向我問起他,不覺得可笑嗎?」
「我這幾日都沒他消息,有些擔心他。」想起前些日子他的頹唐,白素心眼底閃過明顯的憂慮。這幾日的不見蹤跡,應該是來找魏紫的,然後該是再為彼此開始另一次傷害。
她為他感到難過。眼前的女子多麼讓她羨慕與嫉妒,為什麼魏紫卻不明白?姚黃啊姚黃,你這麼做真的值得?
有些忿忿難平,月兌口而出︰「你不知道,他為了——」
「他為了誰已與我無關。」冷冷打斷,事到如今,說什麼都無益。
听見魏紫的話,白素心只覺得渾身戰栗,仿佛有一種澎湃的憤慨與不甘,她努力壓制,但是全部被魏紫的一句話擊潰。
她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她總是那麼溫文和煦,為了讓自己更接近姚黃一點。
然而,她不能容忍姚黃的一片心意被這樣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