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有絕世容貌那又如何?西施與陶朱公的歸隱那只是世人美好的設想,貂禪由著青燈古佛伴她度過繁華過後的下半生,昭君靠流放自己來成就了千古的美名,霓裳羽衣舞隨著楊玉環死在了馬嵬坡上。
縱使有絕世才華那又如何?歲月的長河海盡了多少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才出現了那麼一個武盟,在多少個李白、杜甫之後,才顯現出一個李易安?
她是個女子,一個容貌出色、多才多藝的庸俗女子而已,既是庸俗女子,自然逃不開庸俗女子的命運,是不?一直以為,自己的願望很小,不求錦衣華服,不求三千寵愛集一身,只求單純的相守。是的,單純的相守,守著愛自己和自己愛的那個人,守著自己愛的那個家。一直以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會是平淡而溫馨美好的,但現在的她才知道,什麼叫做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知道有著這種向往的女子有多少個如了意。反正,她是輸了,輸在一句「父母之命、媒的之言」上!呵呵——當已成為「老」姑娘的她知道這個消息後,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是她的前半生過得太幸福了嗎?把所有的好運皆用盡,留下的只有無盡的苦難。
呵——說到苦難,是言過其實了吧!露出自嘲的一笑,揮手打碎水面的翩翩佳人。如果她這樣就算得上是苦難的話,那些無衣遮體、無食果月復的遭遇又該用什麼詞來描述呢?如墜地獄,還是生不如死?
不過是些小情小愛而已,比諸國家大義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啊!看著水中扭曲的自己漸漸又還原成絕代佳人,輕紅突然輕笑出聲。自己在發什麼大夢,傷著悲秋吶!現在不比以前好過萬倍嗎?只是老天爺關上了一扇可有可無的窗而已,只是她還沒找到那扇門罷了——「輕紅——在干嗎呢?」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輕紅的幽思。她回過頭,看到一個梳著雙髻,穿著青色上衣、黑色下裙的秀麗女子。她是秦家大少女乃女乃安氏縣邊的一個丫環,叫檀香、因為秦家大少女乃女乃回了娘家,她們這些大丫頭最近都閑得慌,常愛拉著輕紅主僕閑聊,對他們挺照顧的。
「哦,沒什麼!」輕紅淺笑著回答。
「你啊—」檀香走過來,把坐在一塊太湖石上的輕紅拉了起來,「做丫頭就要守丫頭的本分!看看你!哪像個做丫頭的?」不像府里的丫環梳統一的雙髻穿一式的衣裳也就算了;還總是坐著發呆!丫環是這麼當的嗎?
「哎呀,我一看到這清澈的池子就人了迷,一不小心就坐在這里忘了走!好妹妹可不要告訴主子!」因為她本來就不是丫頭啊!由于一堆人對住進誓水園的她好奇得要死,她又不能說出真正的前因後果,就騙她們說自己是因為家里欠了秦二少爺的研,被送來當丫環抵債的。想到這群人不知是真單純還是沒大腦,竟然就相信了她破綻百出的說詞。不過,她現在說是某人的丫但也沒錯啦,至于為什麼由大小姐變成了被人使喚的下人,那可就——一言難盡啊!
「哎喲!你當我是那種碎嘴的人,專打小報告啊?」檀香看著一身粉女敕衣著的輕紅,心里是又羨又妒。唉,這麼美的人,美得連地中的蓮花都失了顏色!長得好也就算了,偏偏那身柔中帶雅、溫中帶和的氣質,硬是把這府里上上下下的女人從天上給比到了地下,活像個什麼公主.格格似的!不過,再怎麼美也都只是個丫環,而且是一個二十了還沒能嫁人的丫環!
「我可沒偷懶吶——」提起一旁的花籃朝檀香晃了晃,「我可是遵照吩咐來采花兒的呢!」身為一個丫環,她惟一的工作就只有采花而已。
「遵照吩咐來采花兒?檀香露出一瞼迷惑不解的表情,「那凝兒為什麼叫我們幫忙到處找你?
「凝兒在找我?」輕紅的表情也是迷惑不已,「明明是她自己叫我出來的嘛廠」她本來想幫忙的,凝兒卻把她推出門,還塞給她一個籃子,叫她摘些花回去裝點客廳。
「你也先別想凝兒為什麼找你了,反正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先回去吧!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二少爺好像也回來了呢!」
輕紅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他不是一大早去了酒樓,不到傍晚不會回來的嗎?!」話音到了最後,竟像是在尖叫了。
「大概是提早回來了吧!我也不清楚。」檀香無所謂地聳肩,誰都知道二少爺是個怪人,最好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反正她也不是侍候二少爺的,管他什麼時候回家。
「天藹—輕紅先是呆呆地輕呼一聲,然後對檀香揮揮手,「不跟你閑扯了,我先回去了!」提著個籃子碎步疾走。不快回去不行,沒看到她,那個男人肯定又要發脾氣,而因為她而挨罰的凝兒肯定又會怨她怨得要死,在她耳邊嘮叨個不停。喔,可怕的連鎖反應!
快、快、快!再不快點可就來不及了!
見走得太急的輕紅差點被絆了一跤,檀香又是撲哧一笑。這人,還真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方才為了幫忙找輕紅沒有注意,她竟然也走到荷花池來。檀香沿著來路往外面走,這個荷花池,可不是她們這種人應該來的呢!趁沒被人發現的時候,還是快離開吧!
秦誓煩躁地扯扯並不是很緊的領口,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他剛從棲鳳樓回來,情況果然不如他原來設想的好,雖然客人們仍對今天新推出的菜色贊不絕口,但他心里卻沒有絲毫的滿足感。任何東西,有了丁點的瑕疵,在他眼中就是次等品。這一次是為了半個月後那場盛宴做的準備,推出了一些新的菜色,特別邀請了當地的名流來品嘗。結果,好好的計劃卻因為缺少了頂尖的材料而造成今天的次等品——用著與縴細外表完全不同的粗魯動作一腳踢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是炎熱黃昏後屋內的清涼。
在看見應該插著某些東西的青瓷花瓶空蕩蕩地擺在那里後,秦誓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一沉——「安太!」
「奴才在!少爺有何吩咐?」一直追著秦誓跑的安太急急上前。
「去把紅娘給我捉回來!」哼哼,今天不好好教訓她,她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是!」安太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情不是太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剛走出大門,就看見了那個讓已經很火的少爺更火的罪魁禍首。
「你跑哪兒去了?快進去吧!」安太朝身子藏在牆壁後,整顆腦袋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女子揮揮手,輕聲道。
「安太小扮——」輕紅再偷瞄了一眼那個好像心情不太好的男人,欲言又止。
「唉,你下用看了,快進去吧!再不進去,待會兒更慘!」不是他嚇唬她,少爺的脾氣本來就像這個季節的天氣,他是個皮粗肉厚的大男人還無所謂,她一個水當當的大姑娘,少爺是不會直接對她怎麼樣啦,可她那丫環要是被少爺整出個什麼毛病來,也會很慘的咧!因此,安太雖然也知道此時面對少爺不是一件好差事,但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他看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動物都有避開危險的本能,現在她就很想跑。
「是啊!所以你快進去吧,否則他要真對你發起脾氣來,可能連你都要受罰的喲!」還想再勸幾句,清冷的男聲冷冷地從屋里傳了出來——「怎麼?難道還需要本少爺親自去請你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