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林姑娘嗎?」
正在用干淨的水壺灌著涼茶的凝兒有些吃驚地回過頭,她身邊從府中帶出來的幾個帶刀侍衛已經停了喝茶的勢子,抄起了藏在身上的家伙。
「你——」見眼前是一個美麗得有點過分的華服男子,應該沒什麼問題,青衣女子向四周打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
「我問你是從洛陽來的林姑娘嗎?」又是一個反應遲鈍的女人!火氣開始上涌的秦誓捺著性子再問了一遍,但雙眉已經開始擰了起來。
「我正是。她的確姓林,她們上一站正是洛陽,所以說是從洛陽來的林姑娘也沒有錯,
「但——」
「那就對了!」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誓直接不札貌地大手一揮,打斷了青衣女子的未盡之語,「我是來接你們的!」
「接、接我?」青衣女子震驚地口吃了起來。看眼前的男子,應該不會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才對,而且他的氣度和外表,都顯示出他的出身高貴,也就是說對方應該不是騙子。難道是夫人愛女心切;在她們所到之處先行打點?這個可能性比較大,但在她們到此地之前的無人問津又做何解釋?
「快點!我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換言之她已經浪費掉他一個多時辰的寶貴時光。
「請您稍等一下!」判斷不出這等情況該做何反應的青衣女子一路小跑地奔出菜棚,奔向停駐在茶棚前的輕便馬車。
「小姐——」青衣女子站在車外輕喚。
「什麼事?」一個清潤淡雅的女聲不急不緩地傳來,絲毫不受丫環急切語調的影響。
「一位公子說是來接我們的!’她不能對男子所說的判斷出真假,所以交由她的主子來定奪。
「哦?」繼揚起的音調後,青藍的簾幕被掀開一角里面的人並未探出頭來,只有一雙清麗的眼透過縫隙望向丫環所指的方向。
最先映人眼簾的是一身華麗得讓見者不敢逼視的服飾,月白色的紗制長袍,玫瑰色的緞制馬褂,青綠色的腰帶在左腰側扎了個結,合歡花形的大紅穗子輕輕地擺動著。腰帶上還有扇套、香囊和玉佩,連同他的衣著一樣,都是價值不菲的貨色。南陽有哪戶人家有如此的奢華,膽敢把連王公大臣都不敢隨意穿著的玫瑰紅馬褂大大咧咧地穿出來的?秀眉微鎖,妙目一轉,注意到男子衣袍滾邊上有著某種圖形的章紋,那是——秦?
一直低垂著頭的男子忽然抬起頭,露出一張美麗而妖嬈的臉孔——「啊!」簾幕後的人兒驚喘一聲,右手反射性地捂上突然瘋狂跳動的心髒,簾幕隨著她的放手自然落下,又嚴實地把她遮掩起來。
「小姐?小姐?」听聞主子異常的驚喘,青衣女子焦急地呼喚。
「我沒事。」隱藏在簾幕內的人兒緩過神來,平緩語調中不再露出絲毫的異常,「你去問他是不是秦家的人,是就是來接我們的,我們直接跟了他走就行——記住,其他的不必多說!」
「是!」青衣女子領命而去。
「公子是秦家的人嗎?」
「嗯!」秦誓口里回答著青衣女子的問題,眼神卻瞟向那輛透著古怪的馬車。那里面還有一個人!這點他非常肯定,而且里面的人還偷窺他!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他敢拿他的棲鳳樓擔保,他剛才被兩道視線「侵犯」了!讓不明人士偷窺,感覺隱私受到威脅的秦誓有著幾分惱怒。不過他還沒有莽撞到沖上去掀開那道厚重簾幕的地步。而旦反正姓林的烏龜女人已經接到了,只要進了他秦家的地盤,想知道車廂里有個什麼鬼還不簡單嗎?
「那就請你快上車,本少爺還要趕路!」
走出茶棚,秦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馬車,再看那八個訓練有素的護衛早已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心中又不禁冷喘一聲︰嘖!瘦死的駱駝!
哀看仍激動不已的心髒,寬大袖袍遮掩下的一雙柔荑悄然盈握成拳,女子愣愣地瞪著簾幕,仿佛能透過障礙看到那個妖艷的男人似的。好奇怪。再模模跳得特別有力的心髒。她這兩個月也走了不少地方,大多數時候是游山玩水、吃喝玩樂的多,對找一個不貪圖榮華富貴的人是一點勁也提不上來,怎麼剛剛見了那個人,自己的心里就有一種很強烈的他就是她要找的人的感覺呢?
等到青衣女子上了車,見到主于撫著胸口呆愣地注視著前方,著實嚇了一跳,「小姐,怎麼啦?」
‘哦,我沒事!」輕紅回過神來,「我只是決定試一下那個人是不是貪圖榮華富貴而已!」
「藹—」凝兒一听就知道了主子的心思,「原來你是想冒充——「噓——’輕紅捂住丫頭的嘴,「你那麼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是冒充的嗎?
驚恐地睜大眼點點頭,凝兒很乖巧地配合著此時的寂靜無聲。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萬一人家正主兒找了來,那不就什麼戲都沒得唱了嗎?
「放心啦!」因為某個目標而異常興奮的心情,哪還管得了那麼多?「我會把八衛派出去,在我的計劃完成之前,劫住那個林姑娘好好安頓的!
還想說什麼的凝兒住了口,既然夫人都吩咐過盡量依著小姐,她想玩兒,就讓她玩兒吧!
轆的馬車聲,帶著她們走向陌生的道路。
領著一隊人馬急驚風似的沖回秦宅,秦誓本來打算不下馬,再直接沖去酒樓,但突來的情況卻有如晴天霹靂正打在他的頭上。
「什麼?你說我姨娘得了疾病,我爹娘都去探望了?」
「是——管家秦伯的頭低低的,而且打算就算永遠駝背也不要把腰直起來。
「那大嫂呢?爹娘不在,家里的事就是大嫂做主,反正來的也是女客,把人交了出去,他就自由了。
「大少女乃女乃跟大少爺一早就回娘家了!」其實他也想走,只是舍不得那點工錢。
秦誓臉上浮出幾條黑線,反正他是不會理那些個軟趴趴的女人的。"叫小濤出來接客!」
秦伯臉上浮出的黑線絕對比秦誓的多,他惟一慶幸的就是他家主子看不到,「小少爺到他師傅家去了,說是半年內不會回來——」什麼意思?難道全家聯合起來整他?腦筋一轉,想起前不久娘親明示暗示地說他已經年紀不小,大嫂又總帶些奇奇怪怪的女人到家里來做客,看來是有人看不得他日子過得太逍遙。嘖,以為自己跑出去,他就拿那個烏龜女人沒轍了嗎?
「秦伯!」
「老奴在!」
「客人全權交給你!」隨意地指了指門簾依舊緊閉的馬車,秦誓拉起韁繩道,"這幾天酒樓正忙,我要親自坐鎮,就不回來住了!」等話說完的時候,秦誓的人跟馬已經離秦家大門十丈遠,因為年紀太大反應有點遲鈍的用伯回過神時,面對的就僅剩那紋絲不動的馬車了。
第二章
清清的一池水,照出清麗一佳人。
發黑若檀木,梳成時下流行的垂柳譬,露出寬廣飽滿的額。拉長的鵝蛋臉泛著珍珠的光澤;因為沒有一絲血色的關系,顯得有點病態的蒼白。不算小巧的後微張著,卻同樣地缺少血色。
這樣一張瞼,算得上是美人了吧?
「唉——」幽幽地長嘆,仿佛要嘆出心中所有的紛亂思緒。
人的一生,有轟轟烈烈如滾雪急雨的,有平平淡淡如一汪清水的。但之于男與女,他們的人生,卻在出生之時就有了分歧。志在四方的方是好男兒,女兒卻只得一句無才便是德。男兒,無論是出生貧賤還是犯上作亂,只要你勝利了,就名留青史。女兒卻僅因為過人的才貌,就成了禍國媚主的千年妖孽。有多少有才能的女子,就這麼被抹煞得一干二淨?有多少青春少女,就這麼成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