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柔荑猶豫地問道︰「可以告訴我他到底足準嗎?」
風寄晚抬頭,很嚴肅地盯著她。緩緩道︰「忘了他。你和他之間最好不要有任何瓜葛。」
紀柔荑面色不由自主地一冷。
車轅聲自遠而來,馬車終于也趕到了。風寄晚放柔聲音道︰「我們回去吧︰」車夫取來踏腳板。夠著那個剛好可以很順利地落地,紀柔荑抱著白鸛一語不發地上車,正要關車門時,風寄晚卻伸手格住了門,他望著她,瞳目深深,「我……其實——」
未待他說完,紀柔荑已接了下去︰「你什麼都不必說,我明白的。」
「你真的明白?」
紀柔荑轉頭看他,兩人目光相視。卻都無法看透對方的心思。
餅了許久,風寄晚說了一聲「好」,然後關上車門。
紀柔荑慢慢收回視線,將白鸛放在一旁的錦塌上,手中卻還有樣東西,攤開掌看,正是那只翡翠鳴笛;剛才忘記還了,只能等到別鶴山莊下車時再還給他,誰知馬車剛走了沒多久,一陣呼聲就自窗外傳了過來︰「少爺!少爺——」
掀起窗簾一看。見是莊里的一個小廝騎馬狂奔而來,迫到風寄晚身邊時掏出一封書信給他,還低聲說了許多話,風苛晚臉色力之一變,「我有急事要處理,就不回山莊了。」回頭看了看她,又道,「你們送紀姑娘回去,再請葉大夫來為車里的那只白鸛療傷。好好照顧著,不得怠慢。」說罷匆匆策馬走了。
紀柔荑放下車簾,手心中的鳴笛碧翠,映得手上的肌膚也盈盈的綠。一個念頭忽然在腦海里升起——如果不還他,會怎麼樣?
他會記起來問她索要嗎?還是會把此物忘的一千二淨?或者,明明記得,但她不還,他也就不開口要?
手指合攏,將鳴笛握住,像握住一個復雜而不可說的秘密。
第四章
一連七天。風寄晚都沒有回別鶴山莊。
從惟妙惟肖焦慮的神情中,從婢女家僕閑暇時的私語里。從碧湖邊上群鶴賞落的姿態上……一切的—切都仿佛因他的不在而沾染上冬季陰郁的氣息。听侍女們說,風寄晚很少這樣長時間的外出,而且根本沒有人知曉他去了們麼地方。連那天送信的小廝都只知道是十七阿哥派人送來了封緊急密函,然後風寄晚匆匆地趕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派人去十七阿哥的府上打听,看門人說沒見過他︰難道路上出事?
所有人都在擔心他。然而誰都沒有惟肖表現的那樣強烈。自從那天晚上風寄晚沒有回來後。她就發瘋似的到處尋找,不吃不喝不睡,才短短幾天,就憔悴了很多很多。
紀柔荑站在小庭之中,惟妙邊擦眼淚邊端著飯菜從惟肖的房中走出來。見到她愣了一愣,行禮道︰「紀姑娘好。」
「她還是那樣嗎?」
惟妙眼圈一紅,「嗯……紀姑娘,我怎麼辦好?少爺失蹤了。惟肖她不肯吃東西,存心折騰自己,我怎麼勸都不听……「
「風公子他……」想說什麼,又覺得喉間澀澀。
紀柔荑輕嘆一聲,沒有再問。惟妙哽咽道︰「少爺他從來不這樣,而且一走這麼多天,連個回來傳信的人都沒有,怎麼辦?肯定出事了……少爺要是出事了,我們可怎麼辦才好……」
「你們跟了他多久?」
「我和惟肖都是孤兒,被人拐子從南方拐到京城來準備賣的,幸好踫到了少爺救了我們。我們姐妹感激他的恩情。就自願留下來服侍他,不知不覺都近八年了……」剛說到這。惟肖的房門突然開了,惟肖怒氣沖沖地走出來厲聲道︰「姐姐,你跟這個女人羅嗦什麼啊!就是這個禍水,把我們少爺給害了的!」
惟妙驚得手中的飯菜都掉到了地上,也顧不得收拾,連忙拉開惟肖,「妹妹,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快回房去休息吧……」
惟肖一把甩開她的手,沖到紀柔荑面前道︰「我有胡說嗎?我說的都是事實!就是為了這個女人,弄得我們少爺這些天都忙進忙出。連頓飯都不能靜下來好好吃、這次他出門也是為了這個女人的事,現在好了,他出事了,回不來了,你高興了?你是誰派來的奸細,這樣成心害我們家少爺,你說,你說!」
她狠狠地推了紀柔荑一把,紀柔荑頓時站立不穩摔到了地上,惟妙見了連忙去扶,驚道︰「惟肖!你怎麼可以這樣對紀姑娘,她是客人,要是公子知道了就糟了!紀姑娘,你沒事吧?」
惟肖眼楮紅紅,哭了出來︰「公子要是能知道,要是他還能平安的回來,即使他重罰我,我也甘願。」
紀柔荑開口,聲音像浮在水上,「你說——風公子的失蹤與我有關?」
「就是你!除了你還會有誰?從你第一天搬進山莊來,我就看出你渾身充滿了不祥。誰沾上你誰就倒霉。我真不明白你和少爺無親無故的,他為什麼這樣幫你,你……」
「夠了!」惟妙大喊一聲,「惟肖你鬧夠了!你要還當我是你姐姐,就什麼都別再說了給我回房去!」
「我……哼!」惟肖瞪了紀柔荑一眼,轉身回房,重重地甩上房門︰惟妙望著紀柔荑,滿是愧疚︰「紀姑娘,惟肖她……她也是緊張公子,說話才這麼魯莽的,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有什麼不是的,我代她向你賠罪了。」
「她沒有錯。」紀柔荑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卻充滿了苦澀的味道,「也許她說的對,我是個不祥之人。」
「不,紀姑娘。惟肖的話你可不能听啊!」
「沒事了。我回房去了。」說罷轉身剛要走,就見向東來遠遠地朝這邊走來,邊走邊道︰「你原來在這,太好了!」
此時此刻居然在此地看見他。真的很意外。「你找我?」
「對,找的就是你!」向東來一拉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
「跟我來了就知道了。」不由分說地拖著她走上一輛馬車。然後指揮車夫起程。
紀柔荑想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安安靜靜地坐著。
然而向東來卻很不安靜,一雙眼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她,那目光簡直可以算得上相當無禮;紀柔荑笑了笑,「我又有什麼新的病嗎?大夫。」
「哈哈哈?」向東來放聲長笑,忽爾臉色一轉。
很嚴肅地盯著地,說道,「還是心病,我看得出你在擔心一個人。」
「哦?」紀柔荑不置可否。
「有一個好消息,有一個壞消息,你先听哪個?」
幾乎想也不想,紀柔荑就答道︰「壞的。」「凡事先往最悲觀處看,未領略快樂就先挑戰痛苦,你很睿智啊,姑娘。」
紀柔荑笑笑。
「壞消息就是——風兄弟受傷了」
紀柔荑臉色一變,向東來接下去道︰「但你不用擔心,那小子命大得很,還死不了。不過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康復了。」
紀柔荑沉默了許久,才道︰「是不是因我而起?」
「這個嘛,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好消息了。給。」
他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打開來看,是一封朝廷的公文。
「這是朝廷罷免陸尚豪禮部侍郎一職的公文,從此他就是個庶民了。這算不算是好消息?不過離你當初要求讓他死的目標還差那麼一點點,所以還不能況足完全成功。」
紀柔荑怔怔地望著那封公文。上面的每個字都很清晰,然而她看著看著,就恍惚了起來。眼前交錯過很多張臉︰爹爹的,師哥們的,女乃娘和家里原來那些僕人們的……一張張臉慢慢地浮現。又慢慢地淡去。她所要的可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