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她合上公文,將它遞還給了向東來。
「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真失望啊,好歹也表示一下感激吧?我很期待美人的以身相許的。」向東來眨眨眼楮。
紀柔荑看了他一眼。眉眼涼涼如冰。
接觸到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臉龐,向東來不由地收起了嘻皮笑臉,緩緩道︰「你知道嗎?你總給我一種錯覺,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初見風奇晚的那一刻。」
紀柔荑揚眉。「一樣深遂的眼楮,復雜的臉,沉寂的表情,完全超月兌年齡的一種靜,好像整個世界與你無關,然而卻又息息相關。」向東來輕嘆了口氣,道,「你和他很像,幾乎可以說是女性的風寄晚,我見到你後才明白。為什麼風寄晚會主動找上你,幫你扛起這一切,不僅僅只是為了協助十七阿哥登上儲君寶位那麼簡單。」
恍恍然間像回到陸府的門前,百里長街,卻只抬眉一眼。就見到了那個注定在生命中扮演一個重要角色的人。
要窮盡幾生幾世,才能遇見那樣一雙眼楮?
上天竟然讓地看見了一雙和她完全一樣的眼楮。
一個和她一樣的人。
紀柔荑慢慢地閉上眼楮,右手不自覺的抓緊腰上的錦囊。錦囊里一樣東西。
——翡翠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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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了很長一段時間,車外的聲音漸漸由人聲鼎沸轉為僻靜,再後來便有了山泉鳥鳴聲。
向東來一推車門,「到了。」說著扶她下車。外面是處林間小院,坐落在半山腰上,幾間精致的小屋,屋前種滿了植物,還有個大池塘,不過已經結了冰。這種只有在南方才能見到的建築,竟在此地看見,紀柔荑不禁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地方?」
「這個嘛……是我七七四十九個家中的一個。」
像是看出她的迷惑,向東來又補充道,「因為我有四十九個老婆,她們誰都不服誰,誰都不願見誰,我只好讓她們分開住。這里是我十七娘子紫羅花的家……」
話未說完,一聲嬌呼已從門內傳了出來︰「東來——」
一個嬌小的紫衣人兒像只蝴蝶一樣撲人他的懷中,聲音柔媚之極。
向東來嘻嘻而笑,抱住她旋轉了幾圈,才放她到地上。兩人神態親密,絲毫不因有外人在場而有所收斂。親熱過後,紫羅花把目光轉向了紀柔荑,「這位就是紀姑娘?果真是冰雪一樣的人兒呢。」
紀柔荑欠身行禮。紫羅花一把牽住她的手,熱情地說道︰「客氣什麼,還行什麼禮呀。你來了就好。我們的風少可等半天了。他現在在屋子里躺著看書,你進去看他吧。「
紀柔荑點了點頭,剛走了幾步。紫羅花又叫道︰「是左邊第一間屋子。」
她走向第一間屋子,房門順手而開,里面布置的非常美麗,溫暖舒適。風寄晚擁被躺坐在暖塌上,臉色雖然很蒼白。但一雙眼楮仍是很有神采。他看著她走進來,目不轉楮,紀柔荑臉上微微一紅,「你……他們跟我說你在看書。」
風寄晚笑了笑,「我本來是在看書,但是听見你們在外面的話,然後就猶豫,是假裝不知道你來了繼續看書好呢,還是大大方方地目接你的到來。」
紀柔荑忍不住莞爾。在塌旁的椅子上坐下,仔細觀察他的臉色︰「你的傷勢如何?」「我沒事!」
「是因為我的事嗎?」
「和你投關系,是我自己疏忽大意。」
話題到此便以冷場結束,只好無話找話道︰「你這麼多天沒有回去,惟妙她們都擔心壞了。」「我若回去,她們更擔心。而且我暫時也不能回去,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紀柔荑不解︰「計劃?什麼計劃?」
「登天計劃!」聲音洪亮,答話的人卻不是他。
只見向東來大步地走了進來,望著他兩人嘻嘻而笑。
風寄晚有點無可奈何地嘆道︰「雖然這是你的家,但偷听客人們說話,主人不嫌失禮嗎?」
「我本來也不想的,但實在是好奇,英雄為了幫美人報仇而負了傷,美人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那你現在看到了,滿意嗎?」
向東來連連點頭,「滿意,滿意,太滿意了!能見到冰山美人臉紅,實在是非常難得的啊!」被他這麼一說,紀柔荑的臉反而不紅了,恢復了一貫的冷白。
她沒有理會向東來的調侃,問道︰「登天計劃?這是什麼?」
風寄晚失笑道︰「向東來的話你也信?不過我現在所做的事還不方便告訴你,抱歉。」
「我明白了。」垂頭,接下去便沉默,不再說活。
向東來瞧瞧她又瞧瞧風寄晚,搖頭道︰「真無趣,不好玩,兩個木頭人不看也罷,走了。」說完轉離去。
紀柔荑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既然什麼都不能讓我知道,又為什麼要找我來?」
「因為我認為你住在山莊里可能有危險,所以請向兄把你接過來。這里很安全。」
「我會有什麼危險?是陸尚豪官職被罷免心生怨恨伺機報復嗎?」
「嗯。」
又是一陣子沉靜。
餅了許久,紀柔荑站起身道︰「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風寄晚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雙手相握,他的手溫暖,她的手冰涼,暖意自他的手上傳過來,輕輕柔柔,卻又沉沉甸甸、就這樣僵在那里。一時間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輕輕嘆息逸出風寄晚的唇邊,他松開了手,「也好,你也早點休息吧。」
是失望還是壓抑的情緒自腳底升起,就那樣慢慢地將她的身心浸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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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下去,紫羅花抱著厚厚一疊被子來敲她的房門,一進屋就說道︰「郊外冷,入夜能凍死人,紀家妹子你課要多注意點別著涼啊。」
「有勞紫夫人了。」
「呀。什麼夫人不夫人的,這院子就我一個人住,侍婢家僕通通沒有,什麼都自己動手干,我才沒那麼嬌貴呢!你看,我叫你紀家妹子,你就叫我紫姐姐好了。」紫羅花邊說邊幫她鋪被,動作千脆利落,果然是熟做家事的。
「我……」紀柔荑有些躊躇、紫羅花轉身,看著她笑了笑,「其實我也看出來了,紀家妹子你不習慣與人親近,你要不想叫也沒事,就叫我名字吧?」
紀柔荑連忙道︰「不,紫蛆姐,謝謝你。」
紫羅花上前拉住她的手,很是感慨,「你來之前。東來就跟我提起過你的一些事情了,紀家妹子,你做得很好呢。可恨你那些師哥們個個都是書呆子,不了解你的一片苦心。」
「我……」紀柔荑扯出一個笑容來,「無所渭。我真的覺得無所謂。別人怎麼看我,是別人的事,我對的起自己就可以了。」
「可你這樣,永遠只會委屈自己。人活在這世上不容易,如果連自己都不對自己好些,怎麼指望人家對你好?」紫羅花拉著她一起在塌上坐下,說道︰「紀家妹子我不怕告訴你,我是青樓出身的,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後來因為愛情一時沖昏了頭腦跟著個書生私奔,把爹娘給氣死了。沒過幾年,身邊帶的金銀都花光了,那書生百無一用,後來還迷上了賭,輸了很多錢,就把我賣給了妓院。我剛開始也不肯,被打得遍體鱗傷,老鴨拿著鞭子對我說,你看,一邊是皮鞭,—邊是華服玉食,你自個兒選吧!我一咬牙,就認命了。在風塵里漂浮了幾年,見到東來的第一眼起,我就告訴自己,這是個好男人,我得抓住他。我不要他給我名分,不要他帶我回家,我就只要這麼一幢小小的院子有個安安靜靜的安身之地。表面上看來好像很委屈,其實是賺了。他家那位大夫人那麼厲害,我要真進門去了早起晚叩頭的,還不給折騰死。而且住得遠了,兩人聚少離多,感情也就格外的親近。要天天待一塊,遲早他會看我厭了。但是紀家妹子,你比我好,你雖然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可你遇到了貴人。風少不像東來那麼花,他是個不肯輕易把心給女人的男人,但是一旦他給了,就會對那個女人忠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