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呃——師、師……師父?」
定楮一看,瞥見刁不害將納福壓靠在牆上,虎兒嚇了一大跳。
「虎兒!閉上眼!」刁不害沉聲吼道。
「是、是、是,我閉上眼了,我啥都沒瞧見,你們繼續忙。」虎兒急忙走出房間,不敢多耽擱一刻。
刁不害重新將視線放在納福身上,垂眸替她攏好了衣衫,低聲道。「抱歉,我無意冒犯。」
只能說,她的神秘氣質,太誘人,讓他不自覺失了神、發了狂。
納福抿了抿唇,恢復鎮定。「官銀提早兩天出發,後天末時過後,是最佳的時機,山上會起濃霧,可以掩蓋你們的行蹤,當心獒鷹,他們恐對你不利。」
刁不害斂眸注視著,懷中不及他胸口的嬌小女人,想起她的遞體鱗傷,心口一陣莫名緊縮。
「你一向這麼公私分明?」
耙情她是將情感與理智分得如此徹底?前一刻恨死他,下一刻卻又與他站在同一陣線?
「一向,無人、無事例外。」納福凝眸回視,清冷的水眸已經不見淚痕,僅存淡漠。
似乎在她眼里,他足屬於公事的部分。莫名地,讓刁不害一陣不悅。
「既然這麼想一個人等死,那就別讓其他人擔心。」
無聲看著刁不害離去的背影,納福吁了一口氣,全身一陣癱軟,癱坐在地。
究竟是誰看透誰?誰掌握誰?
面對他——她首次沒有把握!
第六章
山徑上一片寂涼,雲霧若有似無飄散著,增添一股縹緲。
「提早?為什麼會提早兩天?」
「听說是福娘子的意思。」
「可官銀不是十天後才會到嗎?」
「對呀,我們都等一上午了,連團屁都沒瞧見,是不是耍我們啊。」
「誰知道,反正按照寨主的意思就是了,說不定真讓我們蒙到了。」
幾名弋風寨的山賊,久等不耐,躲在藏身的草叢問竊語。
匡啷!匡啷——
「噓!來了。」
遠遠地,就能听見車輪轉動的聲響,車輪聲略沉,接著就看見一行人穿著白色喪服,推著三具棺木走了過來,領頭的人手上還拿著一支幡旗,顯然是一支送葬的隊伍。
「嗚嗚……爹啊……娘啊……」
「嗚嗚——」
伴隨著陣陣哀淒哭聲,听得眾山賊心頭直發毛。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送官銀的嗎?怎麼來個送葬的?」
「我的媽呀,看到這種死人東西,會衰一輩子的。」
「現在該怎麼辦?」
突然出現的送葬隊伍,嚇了大夥一跳,動搖了他們的意志,顧不得藏身之處是否會被發現,大家抬起頭來左顧右看,想知道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
「格老子的!我就說刁不害那小毛驢僅什麼?現在可好,大夥白耗了一天。」獒鷹樂得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就是說啊,大寨主還真是老糊涂了,還不是因為他是大寨主的義子,寨主之位才便宜了他。」
「是呀,三當家,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跟在獒鷹身旁的小嘍羅,同聲附和。
「格老子的,甭浪費時間了,咱們走人。」
獒鷹手一揮,招了自己的人馬,迅速退離了原本該由他們據守的樹林。
送葬隊伍中,領頭的人利用眼角余光,窺探四周,除了水聲與鳥鳴聲外,一片悄然。
何況他們這回提早兩天出發,消息保密得緊,一路上也確實安全無事,索性舉起手來,喊道︰「停!歇會兒。」
眾人將棺木卸了下來,圍坐在棺木四周,小心看護著。
「看緊點,別松懈。」領頭的人,王甫下放心囑咐道。
他們正是兩湖知府派遣的人馬,千里迢迢一路從兩湖押送金銀珠寶以及名貴古董,來到京畿所在的遙安城,就為了攏絡權傾半壁江山的在朝高官。
風胤皇朝里,誰沒听過弋風寨的惡名,為躲避這群山賊,什麼方法都用上了,這回他們就改以送葬隊伍的名義。
等了半個時辰,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押送宮銀的人馬逐漸松懈了心防,大夥開始一邊聊天,一邊吃起乾糧,顯然早將山賊的的威脅拋在腦後。
另一方面,眾山賊也是惶惶不安,全部在等刁不害的暗示,沒人敢貿然出聲。
而在山徑上的那一頭,也出現兩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福姑娘,你就饒了我吧,萬一讓寨主知道我帶你來,他會砍死我的。」虎兒哀求著堅持跟來的納福。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動你。」納福加快腳步,急著在雙方開打前,找一個位置藏身。
她是為刁不害來的,听虎兒說當他大開殺戒的時候,額上的記號就會浮現,她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記號。
「可是……這里很危險的。」
「少羅唆!」納福不耐煩低斥。她听夠了這一路的牢騷。
眼看再往前走幾步路,就可以發現雙方人馬聚集的所在。「跟我來。」納福拉著虎兒就地躲在一處草叢里,沿著草叢邊移動,試圖再多接近戰場。
休息了好一會兒,還是相安無事,王甫舒緩地松了一口氣。「大夥讓馬匹喝幾口水,準備上路了。」
「是。」
幾匹用來馱運棺木的馬匹都被牽到湖岸邊喝水。
隨著未時的接近,濃霧逐漸由湖岸邊向山徑方向飄散,不到一會兒功夫,半個湖面已經陷在濃霧當中。
「天啊!起霧了。」
「別慌!別慌!快收拾好,準備上路。」王甫扯直了喉嚨猛喊。
就在押送官銀的官兵一陣兵荒馬亂之際,唰一聲,從湖中大石後方竄出一抹身影。
黑影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站在大石上,沉聲吼道︰「殺!」
接到刁不害的命令,分布在樹叢中、樹干上、大石後……等等地方的山賊,一舉沖出,將官兵團團圍在中間。
「山賊出現了!山賊出現了!」幾名官兵當場嚇的尿濕褲子,如無頭蒼蠅般亂竄。
「回來,別慌!別慌!」任憑王甫喊破了喉嚨,官兵依舊四處逃散。
頓時,一陣飛沙走石,殺聲震天,遠道而來的兩湖官兵,根本對餓虎山的地形不熟,加上又有濃霧遮蔽,頹勢已現。
「王甫,由我來會會你。」刁不害拿著大刀,自王甫背後出現。
「好樣的,沒想到你們這麼沉得住氣。」王甫手握長戟,甩掉戟上的血珠。
「哼,閑話少說,你們那批財寶就進貢給我們弋風寨吧。」
刁不害握緊大刀,沖了過去,王甫也不是省油的燈,運起長戟,擋下他第一波的攻勢,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一時之間,竟也勢均力敵。
「福姑娘,咱們快走吧,這里好危險吶。」
被突然飛過來的尸體,濺得滿臉血的虎兒,早嚇白了一張臉。他雖是山賊,年紀尚小,可還沒真實經歷過這種大場面。
「刁不害在哪?」納福睜大了眸子,急著尋找他。
「福姑娘,行行好,現在這種狀況哪找得到師父,我們還是快回去吧,免得拖累師父。」
「等等—我好像看到他了。」納福不肯死心。她一定要看到他額上的記號才行。
「那里還有兩個人。」
「糟了。」等到虎兒警覺可能被發現的當頭,已經來不及,只見兩名官兵拿著長槍就往他們的方向奔來。
「福姑娘!我們快走。」虎兒二話下說拉著納福就跑。
而王甫與刁不害力戰百余回合,依然分不出高下,但趕路多天的他,終究敵不過守株待免多時的刁不害。
「可惡!」王甫抹去臉上的血痕,一邊力抗刁不害犀利的攻勢,一邊往後退,藉機尋找月兌身的機會。
「王甫!你受死吧。」刁不害一個飛身,大刀一揮,在王甫的右臂上劃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