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吉祥慌張跟上,一想到她剛剛的糗樣,就想撞豆腐、吊面線自殺。
她真是笨死了,怎麼結巴成這樣?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在害怕,絕對不是在害怕——
只是剛好有些冷而已,她才會發抖……
交手第三回,依舊慘敗。
第五章
精致的亭台樓閣,佔地廣大的宰相府,一景一物、一山一水,都是精心布置,連用來照明的燭燈,都采用最上等的絲罩,呈現出柔和迷蒙的美感,更別說那屋檐上,用手工雕制的琉璃瓦片,長廊柱緣的鳳紋龍雕等,根本是極盡奢華之能事。
從他們一踏進宰相府,悅耳的絲竹聲就沒間斷過,伴隨著聲聲嬌笑,還有男人舉杯吆喝的聲音,顯然府里正在進行一場豪奢的官宴。
「合上小嘴,別破壞你的美。」耳邊猛地傳來玉冷霄的嗓音。
「喂,別嚇我。」吉祥拍著胸,喘著氣,瞥見他黑眸里的譏誚,她羞紅了臉,鐵定是她方才露出活像鄉下土包子進城的表情,他才會這麼說她。
可惡!「哼,住大屋、抱美人有什麼了不起?男人就是這種德性,半刻沒個女人陪,就會死,這些女人也真是沒出息,我步吉祥從來不仰人鼻息。」
吉祥故作不屑,擺明她不是羨慕,而是打從心眼底看不起。
實在轉得太硬了,未免激怒美人,他還需要她幫忙作戲,玉冷霄只好選擇憋住笑意。「呵,是嗎?這些女人確實沒腦袋。」他聳了聳肩,以表附和。
「嗄?」吉祥一愣,懷疑她听錯了。
算了,言歸正傳。「喂,你究竟帶我來宰相府做什麼?」這才是她該問清楚的事。
其實,她相當驚訝,宰相府豈是她這種尋常百姓能來的地方?只是令她更訝異的是,宰相府竟然縱情聲色,夜夜笙歌。
「等會兒你自然知曉。」他優雅淺笑,讓吉祥剎那失神。
「你又傻了,我真有這麼好看?」
紅暈飛快爬滿她的雙頰。「鬼扯,我是被你嚇傻的。」煩死了,這家伙老是笑個不停,一個男人長成這樣,根本是造孽。
「喂,我丑話說在前頭,你別叫我分辨什麼古物,我可沒這等能耐,萬一出了什麼紕漏,我可不管。」
平常猜猜玩玩還可以,若要認真起來,她根本沒十足的把握,或許是老天爺眷顧她,她覺得好的東西,還確實真是好貨,只是沒什麼鑒定依據。
「來不及了,我們在同一條船上,除了到岸上外,沒有其他退路了,走吧,我會看著你,沒人可以動你一根寒毛。」
玉冷霄朝站在廳堂門外的家僕點點頭,示意由他來帶路,自己主動握住吉祥的小手,親昵地擁著她。
「喂喂喂,你在做什麼?」
他的體溫如炙鐵,灼燙了她與他接觸的肌膚。
大手箝緊,擴大了彼此的踫觸。「噓,別作聲,他們的人來了,記住,我們是一伙的。」
「玉公子,柴宰相在內等候多時了。」下人前來領路。
「勞煩了。」
「喂——」來不及抗議,吉祥已經被強迫摟著走。
玉冷霄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蘭香味,再度襲進她的鼻腔,瞬間讓她噤了聲,她恍然領悟,他們彼此靠得有多近……
轟——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氣,從腳趾慢慢往上竄,直抵她的面頰,隨著小手綿密傳來的熱度,她的臉頰更燙、更紅了。
她怔忡地望著彼此交握的手指,心口猛地一悸,像是被掐著頸子,完全吸不到氣一樣難受。忘了抽回手,或者可以說……她下意識的不想松手。
這種感覺是陌生的,是她從沒體會過的,感覺起來卻不太差。
爹娘早亡,她又是長姊,只能獨立自主,從來沒想過有依賴別人的一天,而他卻是主動拉她的手,雖然只是作戲,但他溫熱的掌心卻是真的……
雕欄玉砌,活色生香,華燈閃動,觥籌交錯,隔著窗格,翩翩起舞的女伶,輕扭縴腰,萬種風情,男人們左擁美人,右舉杯,好不快活,所有的喧鬧聲都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精致的銅雕門一推開,吉祥旋即被眼前的奢華擺設嚇了一跳,豪富官宦世家的生活,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可以想像得到的。
柴仲侖一聲令下,所有的歌姬全退了下去,他站起身親迎貴客。
「玉公子,你總算來了,老夫等你許久了。」年過六旬的柴仲侖,有著中年發福的圓胖身軀,一頭斑白的發,動作略顯遲緩,外表的老態卻無絲毫遮掩他眼中仍熱中權勢的精光。
皇帝懦弱怕事,將大小政事全交給宰相處理,造就了柴仲侖權傾半壁江山的機會。
順他者生,逆他者亡,這個道理,滿朝文武百官無人不知曉,但對百姓而言,只要有一口飯吃,誰當家做主根本不重要。
「讓柴相久候,是冷霄的過失。」玉冷霄僅是回以淡笑,清冷的黑瞳沒有一絲情緒。
「好說、好說,玉公子客氣了。」
性好漁色的柴仲侖,一瞥見吉祥,老眼頓時發亮。「咦?怎麼不見百春居花魁桃兒作陪?」
「不需要,我有她就行了,我對桃兒已經失了興致,最美最艷的花兒,只要一朵就夠了,其余都是累贅。」玉冷霄覷著吉祥,嘴角掛上無害的淺笑。
惡心,說那什麼鬼話!明知道是場面話,但听到這種說起來要臉不紅、氣不喘的恭維,吉祥還是禁不住燙紅了雙頰。
「玉公子說得極是,不知這位美嬌娘是?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遙安城里的花魁女伶,哪一個他不知曉?怎麼可能遺漏這難得見上的好貨色?
柴仲侖涎著一張老臉,湊近吉祥跟前,那婬穢的目光,讓吉祥遍體發寒,下意識縮到玉冷霄的背後。
察覺她的不安,玉冷霄往前跨了一步,隔絕柴仲侖的逼近。「她是我的紅粉知己,喜福客棧的掌櫃步吉祥,她對古董也有些興趣,所以我特地帶她來瞧瞧,柴相應該不會介意吧?」
「喔!原來如此,步姑娘的嬌艷當屬遙安城之冠,百聞不如一見,本相今日總算開了眼界,只可惜未能及早認識你,還真後侮莫及。」
步吉祥的聲名,柴仲侖早听說過,沒想到令人驚艷的程度,遠超乎他的想像,剎那,他府里的歌伶姬妾,全成了庸脂俗粉。
「呵呵,柴大人夸贊了。」呸,貪官!婬賊!
吉祥強忍住嘔吐的沖動,客套地笑了笑。她原本還不太相信,市井對這當朝宰相的諸多咒罵所為何來,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
「來人備座,奉茶。步姑娘,今日若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
柴仲侖一雙賊眼,全黏在吉祥的身上,半晌都不願意挪開視線,生怕漏看了美人的一舉一動。
「柴大人客氣了。」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的吉祥,急著月兌離柴仲侖的視線範圍,心里的嫌惡大剌剌地直接表現在她的臉上。
冷不防,玉冷霄低頭在她耳邊細聲叮囑︰「吉祥,你的表情太臭了,這會壞了我的計畫,快笑一個。」
玉冷霄的口氣隱含著爸爸容拒絕的威嚴。
被色老頭以眼神輕薄已經夠惡心了,他居然還要她賣笑,這根本不在他們當初的約定之內!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玉冷霄低聲恐嚇道︰「那就別怪我不給面子,出了事,我照樣拖你親人下水,我說到做到。」
箝制在她腰際的大掌突然收緊,玉冷霄俯低身軀,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在她脂白的肩上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