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一下吧,他不會那麼快回來的……聖小嬰慢慢滑落地上……休息一下下就好……
被腳步聲驚起時,聖小嬰已經沒有什麼選擇了,她听見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而且,腳步聲是兩個人的,一輕一重,一前一後,她覺得應該是一男一女。混蛋……我已經倒霉到做槍靶了,這家伙居然帶女人到公寓里狂歡……
在一點憤怒的刺激下她積攢了所有力氣,及時將自己移到視線死角處。
門開了,作為主人,華夜先進來。
「進來吧,不用換鞋。」他說。身後的葉蔻蘭跨進來,轉身隨手關門。「夜?」她有些奇怪,前面的華夜一動不動站在那里,好像一瞬間成了化石。
然後……「不要動,不要叫。」聲音不大,冷冷的。作為有力的輔佐,黑色槍口直直地對準華夜的心髒。拿槍的女人站在高背沙發旁,渾身血污。
葉蔻蘭張了張嘴,沒叫出來,心髒停跳一拍。遇上入室搶劫了嗎?
「很好。」聖小嬰說,「這位小姐,慢慢走出來站在他旁邊……請慢一點,有任何問題我就開槍。」
葉蔻蘭渾身發僵,她一小步一小步移動。不如干脆昏過去算了,她想,在一支槍口下動作的經驗真是……可怕。幾乎是無意識地,她看見那個女人身上慢慢淌著血,同樣是女性,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站著的仿佛是外星人?她終于站住了。
聖小嬰喘了口氣,殘余的那一點力氣飛快地流逝。自己撐不了多久,她知道。
「小姐,你去浴室……慢慢走進去,鎖上門,在里面別出聲……別逼我開槍。」
很容易看出這位小姐是什麼樣的人,上流社會手無縛雞之力的淑女而已。聖小嬰覺得她不會給自己帶來多大麻煩,把她反鎖在浴室就足夠了。
丙然,她乖乖地挪進浴室,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聖小嬰連多看她一眼也沒有,全副精神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此時她已無法掩飾自己的虛弱,劇烈喘息著,但端槍的手很穩,一動也不動地對準他。
他一直像化石一般直直站在那里,兩人視線交纏,聖小嬰弄不明白他那種冷冷的、深不可測的眼神代表了什麼,只是覺得很……危險,就像那次看見他玩弄手槍的感覺一樣,不是普通人應該有的冷靜。混蛋!當律師那麼有氣勢干什麼?
上次人情還沒還,就這麼用槍指著他的腦袋,聖小嬰也覺得很遺憾。算了……現在不是嘆息的時候,大家還是直面現實的人生吧!他是人質,她是通緝犯!
「舉起手,向左轉,貼牆站好。」她對他發令。
他動了,慢慢舉起手。聖小嬰卻在此時終于撐不住了,持槍的手臂不自覺向下垂了一下。
就在此刻,他撲了上來,迅若閃電。那一瞬間,她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動了動……兩人之間有一定距離,她還來得及開槍,哪怕不能致命也能阻止他……開槍!只要手指一用力……
她猶豫了一下,時機稍縱即逝——她再沒機會開槍了,有力的一掌劈在頸上,力道既不嫌少也不浪費,標準、完美的空手道!
這次真的完蛋了……昏過去前,她模糊地想。
華夜接住她倒下的身子,順手拔下反鎖住浴室的插銷。「沒事了。」他敲敲浴室的門。
葉蔻蘭出來的時候,看見那劫匪被放在沙發上,華夜似乎在翻她的衣眼。松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也該做點什麼。愣了幾秒鐘,她走近茶幾,拿起電話撥號碼報警。
人影一閃,華夜躥到面前,一把拽下電話線。她嚇得一下跳開,手撫著胸口。
「別報警,」他說,「去幫我把急救包拿來,在浴室櫃子最上面一格。
※※※
葉蔻蘭在臥室里走來走去,不時瞄一眼床上毫無聲息的女人。方才華夜逼著她對一切守秘,又去藥店買了更多東西回來,然後……他居然充當外科醫生給這女人動刀子取出彈片!自願幫忙的她差點對著那血淋淋的場面嘔吐出來。一切弄完,筋疲力盡沾上一身血污的華夜去洗澡。
她停下腳步,再一次仔細看著這女孩。真是的,現在她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怎麼看也不像剛才那個恐怖的女劫匪,而且面色蒼白、呼吸微弱。回想起她身上可怕的傷口,蔻蘭激起一絲惻隱之心,伸手去撥開覆在她臉上的頭發,突然鈴聲大作。
仍然處于草木皆兵狀態的葉蔻蘭像被燙著一樣縮回手,盯著不斷響著的手提電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華夜從浴室里沖了出來,圍著一條浴巾,抄起自己的手機。
「喂……媽?是,蔻蘭和我在一起……剛吃完飯……我很快送她回去,放心吧。」放下電話,他又沖進浴室,片刻後穿好衣服出來。
「你得回去了,蔻蘭,我媽正到處找你呢……記住,今天的事一定要守秘,誰都不能說,特別是我家里人,拜托了!」
「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葉蔻蘭皺眉,「萬一出事怎麼辦?她有槍……你認識她?她是什麼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華夜簡單地說,「這很復雜……很難講清楚。你只要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行了。」
「好吧,」葉蔻蘭無奈地說,「你一定當心。我走了……不用送我。我會向伯母搪塞你今天不回家的理由。」
這個時候,葉蔻蘭覺得自己的麻煩同華夜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擔憂地看他一眼,離開了。
※※※
聖小嬰醒來是在半夜,完全的黑暗,意識漸漸清醒,她開始心慌,動了動身子。
啪!大放光明,柔和的室內黃光,但她仍覺刺目,忍不住閉上眼。
再張開眼楮就看見華夜,居高臨下地站在面前,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醒了?」華夜間。他一夜沒睡守在這里,怕她傷口惡化引起並發癥,現在看見她度過危險期,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發現自己不知該怎麼對待她,麻煩似乎才剛開始。
他的聲音成功喚回聖小嬰的意識與記憶,之前的一切倒回腦中。「我在……」她開口,低啞的嗓音自己都覺得陌生。
華夜皺眉,拿起水杯倒水,端到她面前,右手托起她的後腦,左手拿著杯子喂她。聖小嬰迷惑地看著他,辨認不出那是什麼表情,然後,一口一口喝掉小半杯水。
放回杯子,扶她半坐起來,他才回答︰「在我家。除了蔻蘭,沒人知道你在這里。」
蔻蘭——應該是被她鎖進浴室的那位小姐,人和名字很般配呢!聖小嬰涌起這個無聊的想法,緊接著,絕處逢生的感覺油然而生,然後轉為懷疑。
「你……沒送我上警局?你知道我是誰吧?」
她的心情轉換完全反映在瞳孔里,華夜想,在她不能動彈時眼楮倒靈活得過分。
「當前最紅的通緝犯,」他坐回床邊的椅子里,「再加上持槍入室、偷竊、挾持人質。」
「听上去很嚴重。」想到他沒把她直接交給警察,聖小嬰心情大好,不在乎他說什麼。
華夜笑了,可惜毫無溫度,「實際上更嚴重。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他一點不想掩飾嘲諷的語氣,雖然他一向很紳士,但在面對聖小嬰時也一向很例外。
這句話頓時戳到了她的痛處,如果可以,她一定跳起來打掉他臉上的賤笑!經歷血雨腥風的一周後,聖小嬰嚴重失衡的心靈再經不起這種惡性刺激。
可惜她動彈不得,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反擊策略,只有惡狠狠地磨牙,半晌迸出三個字︰「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