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物?倒挺適合她。
湯巽在她發現以前,靜靜的走開,出門跑步。一個鐘頭後運動回來,他撞見正要出門的耿唯心。
她頂著一頭亂發,神色匆促。「啊!阿巽,早安。」她僅是簡單打過招呼,穿好鞋就要離開,不若往常見到他就黏上來。
「一大早上哪去?」湯巽未經思索便月兌口而出。
「嗯……去樂心。」她回答道。
「那是什麼地方?」他沒听過。
「育幼院。」話隨著門扉關閉而落下,她的人也消失無蹤。
湯巽坐在寬敞客廳中,外頭偶爾傳來幾聲輕快的啁啾鳥鳴,他卻莫名的覺得寂靜過頭。
在如此靜謐的早晨喝一杯咖啡,是他多年來揭開一天序幕的美好開始。
現在卻好像少了什麼,心里空蕩蕩的,一股說不出的煩悶在他的心頭縈繞。
湯巽不願承認,一個貿然闖入他平靜生活的怪房客,竟輕而易舉地影響他的習慣。
她雖然聒噪,卻讓早晨的餐桌上顯得熱鬧,增添幾分屬于「家」的味道。
那是他向往,但從來無法實現的夢。
她的存在,給了他圓夢的假象。
既是假象,他就不應該過度沉迷。
湯巽冷著俊顏,回房沖過澡後,一身神清氣爽。隨後他在露台上沐浴著暖和的冬陽,享用著自己做的豐盛早餐。
濃郁的咖啡香,有助于他沉澱思緒,重新找回自己。
第七章
湯巽一進玄關,就听到客廳傳來母親開懷的笑聲,這是「新房客」入住前,不曾有過的情況。
基于這一點,他是感謝她的,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陪伴他母親,讓母親不再孤伶伶一個人,寂寞的打發時間、等他回家。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他一進客廳,噙著淺笑問。
「阿巽,你回來啦!」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問候。
然後,兩人繼而相視一笑,仿佛相識多年、培養出絕佳默契的好友。
雹唯心著迷的凝視著他罕見的溫柔神情,移不開視線。
湯巽接收到她直接、毫不矜持的注視,意外的,沒有回避,甚至報以她一記若有似無的微笑。
雹唯心眨了眨長睫,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不過還是兀自竊喜。
「阿巽,你來幫忙看看。」湯書梅朝兒子招了招手,笑容未減。
湯巽依言走了過去,看見沙發上擺了幾件嶄新的洋裝,蹙起濃眉,不禁疑惑。「媽,這是你要穿的?」
洋裝剪裁美麗優雅,但款式稍嫌年輕,恐怕不符合母親的年紀。
「這是我幫唯心挑的。」湯書梅說明。「你覺得哪套比較適合她?」
雹唯心也湊了過來,等待他的答案。
湯巽的臉色微變。「為什麼問我?」他更懷疑的是母親挑洋裝的動機。
「媽想听听你的意見。」湯書梅溫婉一笑。「這個星期六唯心有個聚餐,當然要打扮打扮。」
湯巽覺得稀奇。「原來怪人也有朋友?」他毫無惡意的揶揄。
「是媽替她安排的相親。」湯書梅慈愛的握住雹唯心的手,真心疼愛。「唯心年紀也不小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她有個好歸宿。」
「湯媽媽,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耿唯心握緊她微皺的手,眼眶驀地濕潤。喪母多年,能再感受到如母親般的照顧,耿唯心內心有著無限感激與感動。
溫馨的話題,卻也教人感到沉重。
湯巽揚起的嘴角僵住,一股無以名狀的窒悶充斥胸口。
「唉呀!怎麼說起這些了。」湯書梅笑著,連忙轉換話題。「我常去的那家肉攤老板,他的小兒子剛從美國念完碩士回來,想找個固定交往的女友,然後全心沖刺事業。」頓了下,她往下道︰「所以我拜托老板征詢他兒子的意願,沒想到對方真的答應了!」
湯巽微怔,然後不甚熱絡的搭腔。「是嗎?」淡淡的語氣有著不以為然。
「你眼光好,挑一件吧!」湯媽媽再度詢問他的意見。
「當事人喜歡哪件就穿哪件,何必要問我的意見?」他興趣缺缺,不予置評,提著公事包打算回房。
「別這樣嘛。」耿唯心攔住他。「幫我選一件,我相信你的眼光。」穿著他認定的衣服赴約,她會多一分信心。
湯巽打量她毫無長進的穿著一眼,惡毒道︰「你確定那些衣服你塞得下?」長期包裹在寬松衣服下的身材,勢必臃腫走樣,他暗忖。
雹唯心抓起一襲材質極佳的黑色洋裝在身上比劃,遲疑道︰「應該可以吧。」
「這些都拿去試穿看看。」湯書梅把衣服交給耿唯心,催促她去更換。
雹唯心離開後,湯書梅則拉著兒子坐下。
湯巽沒有違抗,索性翻閱起新一期的商業周刊,填補等待的空檔。
幾分鐘後,耿唯心換裝完畢,一手拉著過低的前襟、一手扯著裙擺,忸怩的走出來,素淨的臉蛋掛著尷尬害羞的微笑。
「唉呀!」湯書梅眼楮一亮,忍不住驚呼。
湯巽緩緩抬頭,不經意瞟向前方的女性身影,大感詫異──映入眼底的女性身軀,不是不堪入目的水桶直線條,而是縴細窈窕的姣好曲線。
黑色布料襯托出她雪白的肌膚,而在外的雙腿筆直修長,散發出一股成熟的性感。
無疑的,她有著令男人目不轉楮的本錢。
超乎想像的情況再添一樁,使得湯巽從驚艷繼而轉為憤怒,強烈的負面情緒迫使他認清對她的在意,似乎不僅止于對她認真堅持的欣賞,這種淺薄的程度。
他的眉間凹陷,思緒越清晰,他越感煩悶。
「好美!」湯書梅贊嘆。「再化上妝,一定會把對方迷得團團轉。」說罷,她面向兒子,刻意尋求同意,也觀察他的反應。
「裙擺好像太短了,衣領也好低……」耿唯心極不自在的東拉西扯。
這麼短的裙子,記憶中是在她國小時期,父母尚在世時穿過,已是睽違十多年的往事了。
「的確很礙眼。」湯巽表情冷肅,不像在開玩笑。
聞言,耿唯心的俏臉垮了下來,內心受到了創傷。
「阿巽,怎麼這麼說?」湯書梅有些責怪。
他未置一詞,不顧風度,逕自起身離開。
「在生氣嗎?」湯書梅喃喃自語。突然,她像想到什麼,輕輕地笑了出來。
雹唯心一臉狐疑,還處于被湯巽全盤否定的低落情緒中。「我果然很糟對吧?湯媽媽。」
被自己喜歡的對象嫌棄,任誰都難以釋懷,她也不例外。
「沒這回事。」湯書梅柔聲安撫。「阿巽只是心里不舒坦,所以說了氣話。」看了三十年的兒子,他的脾性,為人母的豈會一無所知。
听完解釋,耿唯心非但沒有听懂,反而益加迷糊。
湯書梅慈藹的看著她懵懂的神情,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來。
雹唯心坐了過去,垂著頭,不太有精神。
「你相不相信湯媽媽?」湯書梅輕撫她的發絲,語氣充滿憐愛。
雹唯心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點頭,並附上一記大大的笑容。
「那你就盡避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約會吧!」湯書梅鼓舞道。
「嗯。」耿唯心頷首應允。
盡避,她根本不想跟學成歸國的肉攤老板兒子相親,但因不想讓湯媽媽失望,才會答應相親;另一方面,也是貪圖一頓五星級飯店的晚餐啦!
「那星期六就穿這套黑色洋裝吧。效果很好呢!」湯書梅指的效果,自然足以兒子湯巽「激動」的反應作為依據。
倘若她的解讀無誤,那孩子該是吃醋了吧。
因為喜歡的女孩將漂漂亮亮的和別的男人相親,多少受到了點刺激,會不高興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