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最近凡羅那的獅子王確實停止了對桑德斯的攻擊,原本拼命削價的惡性競爭也告一段落,如此容易善罷甘作不是尚恩凡羅那的作風。
忽然一陣驚呼,樓下花園傳來一陣喧鬧聲。
他不由自主的被外頭傳來的嚷呼聲給吸引,微微掀開窗簾,銳利的鷹眼直直搜尋起湖面,穿過點點舟船,他的視線定格在一艘翻覆的小舟,卻不見冷宓的蹤影。
他的呼吸突然便在喉頭,恐懼貫穿了全身,直覺想要沖下去救人,但下一刻他的心卻沉入冰谷底,一雙眼陰沉的看著威希與冷宓自湖底破水而出,相擁大笑。
亞力自女王的御書房離開,回廊大廳的轉角處,迎面而來一個身影,他不經意的一瞥,竟是尚恩凡羅那。
他面無表情的與見羅那擦肩而過。
「等等。」消恩喚住他。
亞力定住,表情木然、目光憂郁的迎向他的敵人。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晦澀的對峙。
尚恩抬起眼楮,看了他一眼,一時竟覓不出半句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稱以為是我欠了你?」
亞力迎上他的目光異常清澈犀利,陣子里閃爍著的是蘊藏二十多年的恨意。
「桑德斯家因為你的失信而名譽掃地,我的母親因為你而自殺,父親因為母親的死郁郁寡歡一輩子。是你!是你的輕率毀了我全家,這筆欠了二十多年的債,我難道不該跟你算?」
尚恩輕輕的抿唇,心中深深嘆了一口氣,是該說清楚的時候了。
「就如你所知,你的母親伊芙是我的青梅竹馬,我一直待她有如妹妹,即使訂婚仍沒有感情——至少不是那種能成為婚姻基石的感情。」」
老實說,那是一樁以家族利益為出發點的婚約。但當年的他年輕氣盛、野心狂妄,看中婚姻所帶來的利益遠勝過對婚姻本身的渴求。
「難道這就能成為你負心的借口?」亞力冷哼聲。
「我承認伊芙愛我——以她自己的發式,但是她年輕、驕縱、貪玩,」他的思緒陷入遙遠的回憶,」我也一樣。如果這輩子我沒有遇見若水,我們或許能相處得很好。」
「所以你承認自己背叛我母親?」
「我承認是我先解除了婚約,原因是伊笑背叛了我。」尚恩投下一顆炸彈。
「你胡說!」他如遭電擊。
「我沒有必要在這個節骨眼騙你。難道你從不懷疑為何你母親以及桑德斯家族會心甘情願接受我的悔婚?是因為我當場看到伊芙和別的男人上床。」
亞力被尚恩的這一席話震懾了。
「你母親是當時公認的第一美女,她也以自己的美貌為做,相信自己的美足以征服所有男人的心,而她也樂此不疲的享受被男人追求的樂趣。在伊芙的心理,愛情和忠誠是兩碼子的事•,……」
亞力倏地揪住尚恩的衣領,將他重重的朝壁面一項。」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中傷、污蔑我母親的話!」他沉聲地撂下警告。
尚恩並不發怒,綠眸對峙著藍眸,毫無驚慌之色。
「我所陳述的都是事實,就我所知,婚後她還是維持一樣的生活方式,直到她死前為止……不是嗎?」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母親是個水性楊花,對愛情、對婚姻不忠的女人。
尚恩的話勾起了亞力心底探處還遠的記憶。
他想起幼年時家中的賓客雲集,夜夜星聯,不被允許參加宴會的他,總是喜歡從門縫偷偷打量一切。
他的母親好美!在場的女人被她一比全都相形失色、黯然無光。他也想起母親總喜歡穿梭在所有的男客中,笑得花枝亂顫。
而父親總是隱在角落里耽于酒精,帶著慣有的憂郁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亞力極開揪著尚恩衣領的手。」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造成的。」他將母親的放浪形骸遍咎于尚恩的背叛。
「是嗎?」尚恩冷冷的笑了,從容的順了順被弄皺的衣領。」你可知道伊芙曾綁架若水?」
「不可能!」他咬牙切齒地說。這家伙要污蔑母親到幾時!
「是真的。你母親好強。不肯認輸,自負美貌出眾,失去我讓她對若水懷有怨恨……」他頓了頓,知在亞力桑德斯需要時間消化所有的訊息。」若水的外貌或許比不上伊芙,但是若水有領全世界上最美麗的金色的心。伊芙綁架了若水,企圖毀了她的容貌,幸好被我及時找著她藏匿的地點,阻止了她劃下那一刀。」想到此他心有余悸。
「不會的……」這對亞力是意外的襲擊,他只感覺渾身冰涼。母親偶爾會有些精神恍館,行為也古怪了些,但她絕不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
「還有,你可知道若水當時已有身孕?因為你母親那一次的驚嚇,我們失去了那個孩子。那一次若水差點跟著去,嚇得我決定此生不要有孩子。但若水不依,她堅決要試一次,這也是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來唯一意見相悖的事情。若水的體質不易有孕,事隔多年以後我們才再有了宓兒。為了防止你母親的復仇,我才決定帶著若水遠離家鄉。」
亞力待在原處一動也不動,久久——
「為什麼?」他的聲音暗癥,」為什麼現在告訴我?」
「復仇。」尚恩言簡意賅的吐出了兩個字。
「復仇?」亞力怔怔地重復。
「現在是告訴你的時候。我終止所有對你報復的行為,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見他猶自沉吟不語,尚恩說道︰「——因為宓兒。」
一听見冷宓的名字,亞力不期然地胸口一陣抽緊。
「你生性是一個公正的人,講求公平原則,不然你不會這麼執意的要替你母親復仇。告訴你這段過去,雖然不能挽回你對宓兒的傷害,但是我要你清楚明白你對宓兒做了什麼事。」
見亞力的神情閃過一絲黯然,尚恩滿意的撇唇。
亞力桑德斯終將會因為盲目的報復而償到苦果,並且會對宓兒抱槐一輩子。
這是他報復的方式;但是最狠的報復還在後頭。
「你傷了宓兒,」尚恩話中隱隱帶著溫意,兩眼炯炯映著燈光,如刀刃上的折光直射向他。」我本該因此殺了你,但是宓兒告訴我不值得對一個不相干的人費這麼大的工夫,如今,在她心里你就有如陌生人。」
胸口像被利刀狠狠一捅;尚恩的話擊得他搖搖欲墜,他極力自持著,不想讓眼前的男人看出他的脆弱。
亞力臉上的痛楚一閃即逝,卻逃不過尚恩的銳眼,突然他起了憐憫之心,」你很可憐,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損失了什麼……」最厲害的報復就是將敵人徹底的遺忘。
他只深深地看了亞力一眼,不再多說什麼,頭也不回的轉身緩緩離去。
亞力叼著雪茄隱身在黑夜的林間,心亂如麻。
「原來你躲在這里!」冷宓開心的叫,今晚騎馬夜游不愁沒玩伴了。
她似凡間的精靈,以輕盈舞躍之姿開心的迎向他。他屏息以待。她星眸散發出股朦朧柔軟的光彩,瞧得他如痴如醉。
伊人突然止步,眼中的暖意盡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淡。
「抱歉,認錯人了。」
熟悉的煙草味混合著獨特的古龍水隨風送人鼻端,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曾經被他氣息所擁抱入眠的日子?
她轉身移步欲走,一只手臂卻被緊緊地終制住。
「等等。」
「放開我!」她掙扎,他卻沒有一絲松懈。
「除非你願意停下听我說,如此。」
「我們之間早已經結束,沒有什麼好說的!」冷宓拋給他的目光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