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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御免 第25頁

作者︰梨陌

但是,當她好不容易從許多人口中打探到他的宿舍,得到的,卻是全然意想不到的結果──他去了阿里山慶生,和女朋友一起。

女朋友!

從未體驗過的激烈怒火在心中炸開,她的淚水還來不及流出,已經凝結成冰。緊抓住殘存的驕傲,她放下花了許多心思做成的點心,頭也不回地離去,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她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然後,她辦了休學。然後,她來到這里。

餅了很久,終于慢慢明白,那樣不合理的怒氣,是根源于早已經變質的感情。

或許是因為他一直默默付出的溫柔,也或許,打從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因為命運的安排,搬到隔壁的討厭鬼,對她而言,就是一個不同的存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田野的情根已然深種,深到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七年前的那一天,她一個人專程跑到台南,想要為他慶生。那個計畫許久的舉動,早就把田野當成一個情人,而不是朋友看待;而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顆沙粒,更遑論是一位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她知道,這並不是他的錯。畢竟,他付出過、等待過,而一開始拒絕這段感情的人,是她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要求被拒絕的他繼續守身如玉,永遠扮演痴心守候的情聖角色。

所以,田野是自由之身,交女朋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她根深柢固的驕傲自尊,不容許她原諒這樣的背叛。他是她的,從一開始就是她的,任何人不能染指。

她只是任性而已。

「疇哥,你不用擔心。」她抿緊了嘴,看向帶著縱容笑意的男人。「我不是小孩了,會有分寸的。」

他的笑容不改,一雙鳳目溫和地審視她的表情,然後搖頭。「疇哥就是雞婆。奉先,你就原諒疇哥這一點吧。」

她垂下目光,沒有直接作答。

「好吧。」田疇低頭看表,「時間也不早了。疇哥該走了,不打擾你做事。」

她頷首。「疇哥再見。」

男人擺擺手,起身走向門口,突然定下腳步,回頭看向她。「奉先?」

她揚高眉,露出疑問的表情。

「再告訴疇哥一次,為什麼你這個女狀元,明明已經不需要負擔家里的重擔了,卻還是沒有回學校去,繼續中斷的學業呢?」

她看著他,許久,然後美麗的臉上匆而綻開一抹淺笑,「……因為這是我的選擇。」

田疇笑,最後朝她擺一下手,轉身離開了「天下御苑」。

她閉上眼楮,感覺到許久不曾有過的輕松感受。

因為那是她的選擇。

她幾乎都要忘了。這才是唯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鳳姐!」

她張開眼楮,看見吳建超站在自己面前,後面不遠處還跟著幾個小子,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阿超,午休時間你不回去休息,嫌薪水太多嗎?」

吳建超用力吞了口唾液。「不是啊,鳳姐!我是想跟鳳姐說︰我不要學‘司晨望疇’了。」

她皺起眉頭。「胡扯什麼?」

「如果鳳姐是打算把所有的東西教給我們,然後就關掉‘天下御苑’的話,那我跟大家商量過了,我們不要學‘司晨望疇’!鳳姐,你不要走!」

「對啊!鳳姐,你不要走!」

看著幾個助手誠摯的眼楮,她感覺到心頭一陣震蕩。

有反對的聲音,當然也會有贊成的聲音;多留意一下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一定還是有人支持你的想法。

原來,真的是這樣。疇哥說的沒錯。他們一直在這里,在她身邊,只是被她忽略了。一股溫暖從心底開始,蔓延到眼眶,積流成河。

她閉上眼楮,嘆氣。「吳建超,你這顆腦袋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我真的很好奇。你哪一只耳朵听到我說要走來著?」

「啊?鳳姐,你不是這個意思嗎?不然你干嘛跟剛剛那個教授談什麼快不快樂的問題?」

「教了你們這群笨蛋,我快樂得起來嗎?」她冷冷地問。「一道‘司晨望疇’,我教了十次不止,到現在有哪一個人作成功的?想要出師?再等十年吧!」

「那個……鳳姐……」吳建超開始冒冷汗。

「沒事做的話,就給我進廚房去!罷剛交代你腌的東西,弄好沒有?」

「呃……」

「吳,建、超!」

「嗚嗚……鳳姐饒命啊……」

「野哥。」

他抬起頭,開始懷疑自己開設的,不是建築事務所,而是「天下御苑」的分部。怎麼每個和呂奉先有關的人,都這樣理所當然找上門來?

「小全,你今天不用去醫院嗎?」

呂奉全搖頭。「今天沒有班。」

「有事嗎?」

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呂奉全搔搔頭,為難地看著他。「如果野哥不麻煩的話,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他嘆口氣。「小宛,我出去一下。」

「知道了。」

走出辦公室,他偏頭看向鄰居的小弟。「去喝杯咖啡?」

呂奉全乖乖點頭。「好。」

兩個人來到的,是另一家咖啡館。上次和張淑萍去的西雅圖咖啡,已經客滿,而且他有種感覺,今天呂奉全來,是打算和他談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一些呂奉先絕對不會希望其他不相干的旁人知曉的私事,所以他選擇了一間位在巷弄內,隱私性比較高的咖啡館。

「怎麼?今天突然有興致來找野哥?平常連看到你的機會都很少。」

「哈哈……」呂奉全尷尬地笑,「野哥,你知道我就是懶,而且今年要實習,本來就比較忙……」

他笑。「別那麼緊張。野哥不會把你吃掉的,你可是你姊的寶貝弟弟,我還想留著這條命,多賺一點錢。」

呂奉全露齒笑,拿起咖啡喝。「是啊,姊是很疼我。」

「所以,你找野哥什麼事?」

呂奉全抬起頭,猶豫地看著他。「……那個,野哥,這件事本來不應該由我來跟你說的。不過這幾天我想了又想,一直瞞著你,也不是辦法。可是我姊的個性又倔強,這樣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才肯告訴你……」

他抬高一道眉。「看來,終于有人良心發現了。」

呂奉全不安地扭動身體。「哪,野哥,這不是我願意的啊。是姊威脅我不準告訴你,否則她會親手一根一根拆掉我的骨頭。」

「小全,廢話少說。」

呂奉全搔搔頭,似乎不確定該從何說起。「那個,野哥,你知道我爺爺生病的事吧?」

他點頭。

「我和姊姊想當腎髒科醫生,就是因為爺爺長年臥病。爺爺是我們家最重要的人。」他嘆氣,「你知道,我媽是那種千金大小姐,雖然從小很疼我們,可是從來也不太陪我們玩什麼的。爸爸又忙著工作,家里唯一會陪我們姊弟的,就是爺爺。只有他會陪我們玩積木、听我們說話、講故事給我們听……當然,媽媽也會這樣做,我是說念故事書給我們听,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和姊姊就是跟爺爺比較親。」

「爺爺去世的時候,我才國中,那個時候只覺得難過而已,沒有想到後面的問題。」

「後面的問題?」田野皺起眉頭。「發生什麼事了嗎?」

呂奉全苦笑。「野哥,我國中的時候,還沒有全民健保這種東西吧?」

「你是說……」

呂奉全點點頭。「爺爺生了十幾年的病,定期要去醫院檢查。後來幾年,更是要常常去作洗腎。十幾年下來,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沒有保險什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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