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欺負她?」秦練堂諷然地輕扯嘴角,而對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冷漠的臉色微微一變。
「你不要裝蒜!芙然身上的傷我都看到了!你真的很混蛋!」
「汐月!不是啦!不是這樣!你誤會了!」剛過馬路讓車子擋住的桑芙然這才追上來,急急解釋著,臉上泛起一抹尷尬的淡紅。
「傷?」她受傷了?秦練堂挑起眉,表情又冷了幾分,冰冷的眸子瞪向一旁的桑芙然,霸道地發號施令︰「上車!」
「你!」
秦練堂不顧學姐的莫名激動,警示意味濃重的看了桑芙然一眼,示意他已耗盡耐心,才將車窗關上。
幾分鐘後,桑芙然紅著眼眶上車,離去時,還依依不舍的拼命回頭看著好友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她才把頭轉回來,順便偷抹去滑下的淚水。
「什麼傷?」秦練堂冷不防開口,黑眸斜睨她,明顯帶著不悅。
「嗄?」裝傻可以嗎?
答案是不行。
「我可不記得我對你動過手。」秦練堂挑眉輕哼著。
「喔,是汐月誤會了。」桑芙然的表情有點尷尬,隨口敷衍著。
「什麼傷?」
「也沒什麼。」他干嘛問個不停?桑芙然把視線調向窗外,下意識的將手縮入袖子內。
只是狀似不經意的逃避舉動,卻仍是讓眼尖的秦練堂發覺了,他猛地抓過她的手,趁她來不及反應,迅速拉起她的袖子。
只見她白皙細女敕的手臂上,明顯印著幾圈瘀青黑印,手肘也磨破了皮,略顯紅腫。秦練堂喉頭一緊,怒火倏燃,惡狠狠瞪她。
「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被他這麼一抓,手腕上又多了一圈「戰利品」,桑芙然嘆了口氣,抽回手,將袖子拉回原處,遮掩那些可恥的傷痕。
那些都是近日來請靳大哥教她防身術的結果,其實,倒不是因為靳大哥動作粗魯,而是她的皮膚太敏感,只要一輕輕施力就會清楚印上傷痕。
「說!」秦練堂對她的敷衍益發不滿,俊秀的眉宇糾結著。
「剛剛我不是答應了你三件事嗎?」不懂他為何如此關心,桑芙然忽然想起什麼,恬靜的容顏有了笑容。「如果你的第一件事情是要我說的話,我就說。」
劍眉聚攏,黑眸微眯,秦練堂瞪著她,滿腔怒火無處可發。
他豈會傻到答應她這麼便宜的事情?
但就算她不說,他自有方法查到!
※※※
初晨的陽光透過濕潤薄霧,輕巧灑落在「飛鴻山莊」的武道館外,濃郁蒼森的樹蔭闊闊遮天,一抹修長俊秀的身影倚靠在樹下,像是靜靜在等待些什。
幾分鐘後,一個穿著黑色劍道服的挺拔身影晃了出來。
「唷!秦小弟!這麼早啊。」靳以臣斯文的臉上掛著太過夸張的笑容,一副假意驚喜的模樣。「稀客稀客!」
「桑芙然的手怎麼了?」秦練堂斜睨他,開門見山地問。
簡單過濾幾個可能人選,他已然能猜出那種傷痕出自誰手,原本不想再追究,畢竟他沒必要關心那個人受傷的事情。只是在夜里,那白皙肌膚上的青紫印記反反覆覆困擾著他,不得安眠。
「咦,你看見啦?」真難得!這小子居然會為了芙然妹子,一大清早找上門。靳以臣興味十足的濃眉一挑,刻意拉長嗓音。
「唉……大概是我還不夠溫柔吧。畢竟她才剛開始接觸這種事,受不了太粗暴的折騰,說來也是我不好,不該在她第一次之後,不給她時間休息,就硬要她……唉。」
太過曖昧的形容詞讓秦練堂氣血翻涌,初次在人前露出了切合他年紀的反應。
「你、你說什麼?」他竟說得不完全。
「秦小弟,你干嘛臉紅?」哈!太有趣了!斬以臣欣賞著這倔強驕傲的小表難得失常,滿臉戲謔地問。
「靳以臣,說清楚!」迅速恢復冰冷無情的俊臉,秦練堂冷戾地瞪他。
「做這種事情,動作太多,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其實,一開始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她一直求我,我只好……」靳以臣含糊不清地解釋,星眸瞥見他踏前一步,臉上陰狠、亟欲動手的表情,故意悠悠一嘆,轉了話鋒。「你何必這麼激動?我不過是教她防身術罷了。」
听見了對方的答覆,他微愣,凜著的臉卻有幾分緩和。「她學那個干嘛?」
「她本來是要叫我教她柔道。」靳以臣也不回答,慢條斯理追加著。
「柔道?!」那家伙連體育能不能及格都有問題,跟人家學什麼柔道!
蠢!
「就在你受傷的第二天,很巧吧!」靳以臣若有深意的開口。
「你想說什麼?」秦練堂冷冷斜睨著他。
不要告訴他,那個笨蛋自虐的舉動是為了妄想要保護他。
?想起自他受傷後,她就緊迫盯人的跟進跟出,他實在無法反駁那個可笑又異想天開的可能性。
「她學得很勤快,不過領悟力跟反射神經都奇差無比。」靳以臣沒正面回答,把玩著手上竹劍。「每天那樣摔她,摔到我都怕了,不過倒沒听過她喊痛。」
白痴。若真要靠她保護,不如他自動認輸快點。秦練堂悶想著。
「她也不過才來半年,算是很努力適應環境了。」靳以臣認真地說︰「她失去母親之後,連自己的傷痛都還來不及調適,就被桑叔派去照顧你,雖然她沒有表現出抗拒或不滿,但心里的感覺並不會比你好受多少。」
「既然不甘願,那為何不拒絕?」這就是他討厭她的原因,仿佛想就此賴定不走,佔據他的生活。
「她性子就是如此啊。」靳以臣無可奈何的嘆一聲。「她不喜歡虧欠別人,因為她知道這里不是她的地方,總是要離開的。所以她答應桑叔照顧你,對她來說,這大概是她唯一補償秦家收留她的方武。她可能認為補償夠了,有一天,她就可以安心離開。」
她要……離開?秦練堂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心里泛起異樣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靳以臣滿意地看著他深思的表情,以上那些話,是先前某一天芙然妹子被他誘出來的心里話,現在全部貢獻給秦小弟,只希望他能對芙然妹子好一些。
呼了口氣,差不多可以收尾了,若他不懂,再多講幾句也沒什麼用處。靳以臣把竹劍扛上肩膀,準備離開,拋下結論。
「所以你別老是刁難她啊!秦小弟!」
※※※
听完靳以臣的長篇廢話,秦練堂離開武道館,一如往昔,繞著山莊開始他的晨跑。
腦海中縈繞不去的,卻是那張恬靜溫和的面容,以及靳以臣的「建議」。
結束了一個小時的慢跑,天光已然明亮,回到「冬居」,卻依舊靜謐無聲。
她呢?這個時候,她通常已經醒來,在後院里忙那些花花草草,不是嗎?
眸光一黯,不願再被同一個身影反覆干擾。秦練堂回房沖去一身汗水,坐在書桌前,開始準備跳級考試的功課。
他持筆迅速無誤的解著難題,一會兒,窗外卻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拉去了他的思緒。
「我知道,就是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稚女敕的嗓音,正是剛滿七歲的秦浩邦。
「噓!不能說、不能說。」溫溫淡淡、帶著笑意的女聲,神秘地制止他。
「噓……我知道這是秘密。」小男孩仿佛也被她感染而壓低音量。「我們不能讓二哥知道對不對?」
「嗯,對啊……不能讓他知道。」女聲中的笑意更濃,帶著幾分難得的淘氣口吻。
「好,我不跟二哥說。」秦浩邦信誓旦旦地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