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亨利問路克她能否聆听遺囑細節時,黛茵正要坐下來。「她的祖母做了一些更改,我相信黛茵還不知道。她的遺囑會引起很大的騷動。相信我,會有麻煩。」
一個小時後,當銀行家解釋完所有條款,黛茵簡直要病倒了。
路克覺得她看起來就要昏倒,她的臉變得慘白。夏彼得已經離開辦公室去找見證人,而薛亨利注意到黛茵突然的改變急忙去為她倒杯水。他告訴路克她一定是哀傷過度,談她親愛的祖母的遺囑顯然對她是極大的煎熬。
路克坐在黛茵旁邊。他等到他們獨處才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不會有事吧?」
她沒有回答他。她盯著自己的手,似乎陷入沉思中。他握住她的下巴,輕輕地扶起她的頭強迫她看著他。
她的眼里有淚水,她在顫抖。黛茵不是在對抗悲傷,而是恐懼。她的眼楮泄漏出實情。
「哦,路克,女乃女乃做了什麼?」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他為這個問題吃驚。「你難過是因為她把那麼多錢捐給慈善機構嗎,黛茵?」他回答自己的問題。「不,你當然不是,你仍然會繼承一大筆財產。你沒有想到嗎?」
「女乃女乃不應該這麼做,你不明白嗎?現在他非來找我不可了,他沒有別的選擇。他會不擇手段得到這些錢。」
她死命地握住他的手,而他一點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她必須先解釋她遭遇的威脅,他才能夠解決它。
黛茵又垂下頭,她知道自己必須控制住情緒。路克一定以為她瘋了。
「我覺得好多了,」她說謊。「抱歉,我只是太驚訝了。」她露出無力的笑容,抬頭看著他。
他一點也不相信她。「告訴我問題在哪里,我必須知道才能幫助你。」
「是的,當然。」
他等了一分鐘,發覺她根本不打算說。他決定逼問出她的憂慮。
「你說‘他’非來找你不可的‘他’,指的是你的叔叔麥康,對不對?」
她看著他,慢慢地點點頭。
「你已經結婚了,他不能踫你繼承的財產。」
「我知道。」
她試著站起來,他阻止她。
「等一下,」他命令。「告訴我你為什麼難過。」
兩個銀行家回到辦公室使她免于回答他的問題,她趁這個機會站起來走到窗邊。
「親愛的,你必須簽一些文件。」
她轉身面對彼得。「如果我拒絕簽名會怎麼樣?」
夏彼得認為她在開玩笑。「你簽不簽名都無所謂,」他說。「這只是銀行的例行手續。如果你決定不花這筆錢,這筆信托金會在銀行為你賺取豐厚的利息。」
「請再告訴我一次細節。這筆遺產究竟是怎麼分配的?」她問。
「遺產總額的三分之二捐給慈善機構,如我先前所說的。」夏彼得說。
她煩躁地刷刷頭發。「是的,是的,我知道這一點。可是麥康叔叔……你說他沒有得到其余的,我不了解。你是說女乃女乃沒有留給她的兒子任何東西嗎?」
「讓我們一步一步來。」薛亨利建議。他看得出來黛茵非常焦慮,試著以有條不紊的態度讓她冷靜下來。
「捐給慈善機構之後剩下的三分之一仍然是筆可觀的數目,親愛的。你的安德舅公將收到定期支付的零用金,在蘇格蘭的產業也歸他所有。其余的由你和孩子們平分。」
黛茵閉起眼楮。「女乃女乃只是說孩子們或是有指名?」
「她說得相當明確,何佳琪和何雅芝各得三分之一。」夏彼得轉向路克。「這對雙胞胎是施夫人的曾孫女。」
「這份遺囑在倫敦宣讀過了嗎?」黛茵問。
「遺囑宣讀訂在星期二,也就是明天。」
「女乃女乃沒有留任何東西給她的兒子和他的家人嗎?」
「有的,」薛亨利回答。「麥康會收到月付的津貼。錢不多,但是如果他節儉一點,生活應該沒有問題。施夫人留給麥康的妻子一百英鎊。她說這個數目是她的媳婦嫁給她的兒子以後增加的體重。」
「珍娜呢?」黛茵問。「女乃女乃有沒有留給她什麼?」
「她也得到一百英鎊。」薛亨利回答。
黛茵搖搖頭。她對未來充滿了憂懼。「等麥康知道他的母親做了什麼,他會憤怒得橫渡海洋。」
比夏彼得了解麥康的薛亨利點頭同意。「他會惹麻煩。我警告過你的祖母,可是她不听。」
「麥康的土地呢?」黛茵問。
「如你所知,他已經抵押掉他的土地。你的祖母指定一筆錢用來付清她兒子全部的債務,總數超過五萬鎊。」
路克似乎是唯一為這個數目吃驚的人。怎麼會有人欠別人這麼多錢?他把錢花到哪里去了?
黛茵意外地回答他的問題。「他不會停止賭博。」她預言。
「你的祖母很清楚他的惡習。她決定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不改掉惡習,就得找別的方法還債。」
「他會來找我。」
她看向路克,他看起來昏昏欲睡。
「他來找你也無所謂,」夏彼得說。「就算你想給他部分遺產也不可以。你的祖母說得非常明確,你沒有花的錢就留在信托里給你的孩子。」
「如果我死了呢?」黛茵問。
「你不會死。」路克反對這個問題。
「可是如果我死了呢?」她問薛亨利。
「麥康還是不會得到這筆錢,你的丈夫是唯一的受益人。」他微笑。「從他剛才說話的語氣听來,我相信他會盡力確保你健康長壽。麥康無法傷害你,黛茵。你再也不需要怕他了。現在你已經長大成人而且結婚了,忘掉你童年的恐懼吧。記住,英國和美國隔著一片海洋呢!」
「是的,你是對的。」她勉強地微笑,好讓他相信他已經說服她拋開憂慮。
黛茵簽了文件之後,開設了兩個帳戶。一個是她和羅路克的聯合帳戶,另一個是薇莉的帳戶。薛亨利同意在四點鐘帶需要的文件到旅館來給薇莉簽名。
幾分鐘後他們在回旅館的路上。黛茵想步行,可是路克堅持要她和他一起搭乘馬車。
「你為什麼怕你的叔叔?」他一坐上馬車就問。
「他是條毒蛇。」
「然後呢?」
「我痛恨毒蛇。」
他忍不住微笑。這個女人很會回避問題,她有能力使他瘋狂。
「你什麼時候離開波士頓?」
在確定她安全無虞之前,他哪里也不會去。天曉得那會是什麼時候。他急著離開,可是離開她的想法使他的胃翻攪。事實擺在眼前,沒有她同行,他哪里也不想去。
他立刻試著封鎖住這個想法,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事實不容否認。
黛茵不確定她的丈夫是怎麼回事,他又露出那種「我寧可被吊死也不要結婚」的表情,如果他開始像只熊般咆哮,她也不會感到驚訝。
「蒙大拿有熊嗎?」她的思緒轉了個大彎。
這個問題是從哪冒出來的?「有。」
「我認為有,不過我想確定一下。據說它們非常聰明。」黛茵點點頭強調她說的話。
「是嗎?」
「你每次說‘是嗎’其實是說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對不對,羅先生?」
路克沒有費事回答她。馬車停在旅館前,他扶她下車,付車費,然後抓住她的手拉她穿過大廳。
「我有足夠的能力自己回房間,羅先生。放開我。」
「你走到哪里都會引起一群人注意。」他反駁,繼續拉著她走。
她嗤之以鼻。「受歡迎的是你,不是我。」
她必須跑步才能跟上他的速度。「你有什麼特別的外號嗎?」
「沒有,」他回答。「我的朋友叫我路克,我的妻子也是。听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