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去拿甬道上的油燈。」他大聲地說。
他才說完話又已經回到艙房內。她看著他關上房門,然後走到艙房的另一側把油燈固定在牆上的金屬鉤子上。船突然大幅度地傾斜。黛茵緊貼著艙壁,試著保持平衡,但仍然被拋到另一側。路克則文風不動。他的平衡感令人印象深刻。還有他的態度。他似乎一點也不憂慮他們危險的處境。
她忍不住問道︰「我們遇到台風了,先生。我相信我們的船隨時會沉。你不擔心嗎?」
路克聳聳肩,假裝漠不關心。他慢慢地月兌掉襯衫,然後坐在行李箱上月兌鞋子。「只是刮大風,黛茵,現在還不是台風季節。」
她從他身上看不出絲毫憂慮。「你一點也不擔心嗎,羅先生?你經歷過像這樣的暴風雨?」
「經歷過很多次。」他說謊。
「哦。」她安心地吁口氣,甚至露出笑容。
她覺得好多了。但他卻破壞了她幾乎恢復的鎮定--他月兌掉長褲。
她緊緊地閉起眼楮。「羅先生,你在想什麼?」
她幾乎是大叫地提出疑問,而他已經失去耐心。「你可以停止叫我羅先生嗎?」
她被他的火爆嚇一跳。「如果你希望。」她回答。她仍然閉著眼楮,只听見他低聲地咕噥些什麼,八成是在詛咒。
路克月兌掉身上其余的衣物,走到他的行李箱前拿出干淨的長褲。他平常都光著身體睡覺,可是因為他一直睡在甲板上,當然得穿上衣服;他知道今晚也得穿著長褲,全都因為這個年輕女人表現得如此拘謹而神經質。
等她知道他打算和她分睡一張床的時候,她恐怕會心髒衰竭。
不過,他並不想踫她。和他的新娘有親密關系只會使他們的財務安排變得復雜。他最不需要的是一個妻子,而他知道如果他踫她,他會覺得有責任和她維持婚姻關系。那他倒不如被吊死算了。
他的腦子充滿和婚姻有關的恐怖思緒,因此沒有注意到船又傾斜了。行李箱撞到他的右腳,他咕噥地詛咒,甩掉郁郁的思緒,穿上長褲。
黛茵看著他,他的體格令她著迷。她確定他不知道她在看他,因此她一點也不為自己所看見的臉紅。
羅路克光滑得像只美洲豹。他的大腳和肩膀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收縮起伏,他的皮膚是古銅色的。他的腰窄而結實,他的肩膀寬得不可思議。老天!他真是男性完美形象的最佳典範。
她發現自己希望他會轉身。路克沒有讓她的希望實現。他扣好長褲走到床邊。船突然又傾斜起來,看得入迷的黛茵忘了抓緊自己,被拋得飛起來。他及時抓住她。
她的反應令他驚訝,她大笑起來。他向上帝祈禱她不是被驚嚇得歇斯底里。
「什麼事這麼好笑?」
她聳聳肩。他的皮膚模起來非常溫暖。船又搖擺起來,這正是她等待的借口。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你要回到甲板上嗎?你只會再次濕透。」
「我不回甲板上。」
她沒有放開他,她不打算讓他走。獨自面對死亡的威脅太可怕了,路克已經成為她的避風港。
「你不能睡在地板上,」她月兌口而出。「那些行李箱會撞得你發狂。」
「你有什麼建議?」
「你必須和我睡在一起。」
他差點放掉她。她仰起頭看著他。該死!她擁有一雙他見過最美的眼楮和最美的嘴。男人看著這麼一雙藍色眼楮和性感的嘴唇很容易忘了自己是誰。
「我會睡在被子下,你可以睡在被子上,」她急忙又說。他的表情令她困惑,她不想要他以為她厚顏無恥,只是實際罷了。「這是很好的解決辦法,而且非常文明。」
他把她丟在床上。黛茵急忙拉好睡衣,躺到被子下去,閉起眼楮。路克累得無力思索黛茵為什麼不再表現出怕他的樣子。他當然要利用他這短暫的好運,他會在她改變主意之前上床。他走過去轉暗燈芯,然後走回床邊。
她試著待在自己這一邊,可是船的搖動使這件事極度困難。路克才剛平躺下來就發現她黏著他的左側。她連聲道歉,急忙往牆邊靠。
她不停地回來,只要船一搖動她就撞擊他。他懷疑這樣下去不到天亮她就已經全身瘀紫。這就像和一條魚睡在一起。路克的耐性很快地被磨光,他翻身側躺,用手臂扣住她的腰,用腳固定住她的雙腳。
她沒有反對。事實上,她很感激他發揮了錨的作用。一切都會順利。黛茵大聲地打呵欠,奇怪,現在她一點也不怕了。來自她丈夫的身體的溫暖安撫著她,幾分鐘後她已經完全放松。
「羅先生?」他沒有回答她。「路克?」
「什麼事?」
他听起來粗聲粗氣的,她假裝沒有注意到。「你困嗎?我們兩個都沒有暈船不是很奇怪嗎?」
「睡覺,黛茵。」
一分鐘後她又開口說話。路克還以為她會合作呢!「我很累,」她低語。「可是一點也不困。這不是很奇怪嗎?」
他沒有回答。
「也許,如果你跟我說話,我就會困了。」
「為什麼我跟你說話會讓你想睡覺?」
「你可能很乏味。」
他咧嘴笑。「很好,我說話讓你睡覺。你想听什麼特別的主題嗎?」
「告訴我關于救贖鎮的事。」
他很驚訝她記得小鎮的名字。他無法想象她為什麼會有興趣听任何關于那個荒涼之地的事。
「我已經告訴你所有關于救贖鎮的事,你會討厭它。你何不想想你將在波士頓參加的宴會,那應該會讓你想睡覺。」
她最不想想的就是宴會,她討厭正式的場合,想到她永遠不必再出席矯揉造作的聚會,黛茵不由得微笑。她知道路克相信她想成為波士頓社交圈的一份子,而她看不出有解釋的必要。她知道大部分的年輕小姐都喜歡那些無聊的事。不過,她不像大部分的人。也許她真的幾乎和她的安德舅公一樣獨特,如祖母所說的。
「你不討厭救贖鎮吧?」
「我正開始討厭它,」他打著呵欠回答。「它已經開始變得擁擠。我會很樂于離開。」
「離開?你的弟弟們不是在那里嗎?」
「牧場離小鎮有一天的路程。」
「那又如何?」
他大聲嘆息,她真的會嘮叨到得到答案為止,路克挫敗地咬緊牙。她戳戳他的肩膀。「你真的計劃拋棄你的弟弟們?」
「喬登和道格已經擁有足夠的牛馬,他們不再需要我。我會幫助格西安頓下來,然後我會離開。他們會過得很好。」
她認為他的態度非常冷淡,不過她沒有說出來。她不想和他失和。況且,她要的是答案,不是爭吵。
「你會去哪里?」她問。
「打獵。」
「獵什麼?」她問。
「一個人。」
她以為他會說他想獵金或獵銀,雖然淘金熱已經結束,她曾經看過有關新礦脈的報導。可是獵人?
「你發現他之後呢?」
路克沉默片刻,他不打算告訴她他會殺了那個混蛋。「我會完成他開始的事。」
「他是個壞人?」
「是的。」
她沉思幾分鐘。他們之間的差異太清楚了;她正在逃離邪惡,路克將要面對它。他是個勇敢的人或者是讓報仇主宰了他的生活?
她決定查明。「他……」
他打斷她的話。「等我完成,我會回到山里。」
羅先生顯然想結束討論,她決定讓他如願。她是個有耐心的女人,她可以等待。
「祖母告訴我你在肯塔基出生。可是你為北方打?你相信戰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