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聰明機智在扮成修女時完全表現無遺,連我的手下都相信了。"
她注意到他並沒把自己包括在內,難道他不承認他也曾被她騙過?"你的手下也全是些大男孩,"她說。"這也是你將被打敗的理由,男爵。"
"我這些士兵的年紀大部分都比你大。"
"大而無知有什麼用?"
"不是無知,只是缺乏訓練。"他更正她的話。"訓練有素的士兵擔任更重要的任務去了。"
他是實話實說,但她的表情卻一副備受侮辱的樣子。她轉過身去,表示他可以走了。
他卻還沒準備要走。"我要警告你,妮可,聰明機智對于你將要走的路並沒有幫助。前往倫敦的旅程必定困難重重,除非你謹守規矩,不然我們被迫相處在一起的那些時日,會變得很難以忍受。"
她拒絕轉身,但答話的語氣有點火。"我的天,你真是傲慢到了極點。修道院已答應讓我在此地避難,即使毫不信神的諾曼人也不能破壞這道戒律。我不會離開的。"
"你會的。"
她哼了一聲,轉過身來迎戰。"你敢違抗庇護的權利?"
"不,不過當時間到來,你會自己走出去。"
一陣寒意沿著脊椎骨滴溜溜往下竄,他會用什麼武器來逼迫她?她的心思由一個可能跳到另一個可能,好一會兒之後,她的結論是他在吹牛。他沒有任何方法能強迫她離開這安全的天堂。
如釋重負的感覺使她熱淚盈眶。
他卻微微而笑。
她的鎮靜又瓦解了,她完全忘了她是站在一間病房里,否則她是不會對這些野蠻人亂叫的。"只要諾曼人在英格蘭,我絕對不會離開這里,絕對不會!"
第三章
結果這個"絕對不會"的事在整整八個星期之後發生了。
修格男爵的病已完全康復,在前一天離開了修道院。院長告訴妮可說,她曾听到羅伊男爵要求他這位朋友留在城堡里,等他把獎賞帶到倫敦去再回來敘舊。
"我相信他所謂的獎賞就是指你,妮可。"院長以同情的口氣說道。
"他只是在唬人。"妮可咕噥著說。
接下來那一整天她都在心里重復著這句話,那天晚上她也一直無法成眠。就在天黑之前,羅伊派了一名信差來到修道院,傳令要妮可小姐把東西都收拾好,準備在第二天早晨離開修道院。
院長不相信這個諾曼人是會唬人的一型,但她沒有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她將妮可的小旅行袋收拾好,拿到前門口,以備男爵萬一真有什麼行動計劃即可上路。
"如果你都準備好,也許到時候什麼事也不會發生。"院長說道。
天剛亮之際,妮可已經穿戴妥當,焦躁地在那里踱著步子。她穿著一件女乃油與藍色相配的衣服,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因為是她母親幫忙縫制的。每次只要穿上這身衣服,她的心情就會好起來。雖然這衣服料子太薄,不適合這樣冷的冬天,但是她反正不到外邊去,所以也沒什麼關系。
她沒有跟其它修女一起參加晨禱,她知道自己無法安坐,只會打擾別人。
她的親信女僕艾麗在一個小時後來向她做每個星期的例行報告。這位年紀較長的女僕脾氣又好,對主人也極為忠心,大事小事都記得非常清楚。她比妮可大十五歲,但仍有年輕女孩一樣的習慣,在緊張的時候就會咯咯笑。
艾麗沖進房間里的時候就會咯咯地笑著。"就跟我們所想的一樣,小姐,"艾麗喊道。她匆匆行一個禮,就繼續說下去。"修格男爵已經在城堡里待了下來,同時羅伊男爵正準備來接
你。"
妮可握住艾麗的手,把她拉到窗前。她示意艾麗在長凳上坐下,然後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你能不能查出來他究竟打算怎樣說服我離開這里?"她問道。
艾麗猛搖著頭,辮子上的發絲都散了。"我們都在猜,小姐,可是誰也想不出來會是怎樣的。羅伊男爵把他的親信找去開會,嘉莉負責偷听他們兩個人談話,可是他們都沒有提到這項計劃,小姐。連修格男爵都很想知道羅伊男爵到底打算怎樣把你帶離這里。"
"嘉莉會很小心吧?我不希望她為了我的緣故而惹上麻煩。"
艾麗又咯咯笑了起來。"嘉莉跟其它人一樣,都對你絕對忠心。她會不顧性命確保你的安全的。"
妮可搖著頭。"我並不要她為我而死。你也一樣,艾麗。事實上你來這里已經是非常冒險的事了,不過我真的很盼望知道家里的消息。"
"現在那里叫玫瑰莊了。"艾麗低聲說道。
見到妮可的驚訝神色,她又點了點頭。"他們給我的家取了一個名字?"
"是修格取的,你的羅伊男爵似乎並不介意。在你知道以前,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叫它玫瑰莊了。听起來還不錯,不是嗎,小姐?"
艾麗等不及听女主人的回答又說︰"我必須把真相說出來,小姐。那兩個男爵現在就把那里當成他們自己的家一樣了。"
"他們還更動了哪些地方?"妮可問道。
"他們發現北邊牆內有一個信道可以接到外面,于是把它封了起來。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們只發現那一處。"
妮可發現自己在扭著雙手,于是強迫自己停止這種情緒緊張的動作。"我的房間呢,艾麗?"她問道。"哪個異教徒佔用了?"
"沒有人,"艾麗答道。"羅伊男爵把門鎖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去。修格生病的時候分配到你的房間,可是他回到玫瑰莊以後分到另一間比較大的。嘉莉和露絲奉命幫那個諾曼人打掃房間。你要听這些事嗎,小姐?"
"當然要,"妮可說道。"你不可以瞞我。"
"要我們恨羅伊男爵很不容易。"艾麗坦承著,卻又發出頗不適時的咯咯笑聲。
"恨是一種罪惡,我們不能恨那些諾曼人,"妮可說道。"不過我們可以極度討厭他們,艾麗。"
這位女僕點點頭。"可是就連那樣也很難,"她說道。"他把我們都找去,我們讓賀康躲在最後面,怕見到他會使男爵想起他曾經扯謊說你有雙生姊妹的事。結果你知道怎樣嗎,小
姐?羅伊男爵把我們找去是要當面稱贊賀康保護女主人的行為。男爵問他願不願意向他宣誓效忠。他不是命令,而是用問的!"
艾麗說完又發出笑聲。她以手撫胸,深吸一口氣。"賀康宣誓以後,男爵扶他起身。那情形讓我們都大惑不解。我們原以為那個諾曼人會砍掉賀康的頭,沒想到卻是要他效忠。"
"誰知道那些野蠻人到底想要什麼?"妮可說道。
"男爵也從來不曾對人大聲說話。嘉莉說那是因為他年紀比較大,可是他並不像他的朋友修格男爵那麼老。那天美桃打翻了一大杯麥酒在桌上,結果你知道嗎?他居然沒有出手打她,只是換一個地方坐,又繼續跟朋友談話。"
妮可不想再听羅伊的事情了。"修格男爵怎麼樣了?"她問道。
"稱贊了你許多好話,小姐。"艾麗答道。"他告訴羅伊男爵是你照顧他的,說他發燒的時候你日夜守在他身邊,把濕毛巾敷在他額頭上,給他安慰。"
"我沒有給他安慰,"妮可加重語氣說道。"我只是幫菲莉修女的啦。你知道她又老又累的,艾麗。而既然我晚上要照顧杰堤,就順便做一點事,如此而已。"
"修格男爵說你有一副仁慈心腸。不要皺眉頭,小姐,這是真話。修格也說你下棋的反應很快,而且讓他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