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眼楮的?色和你完全一樣。"羅伊說。
其實不然,嬰兒的眼楮澄藍,丹妮的卻是漂亮。
"撒克遜人多數都是藍眼楮,"她答道。"尤里再幾天就滿八個月了,他會活到那麼久嗎,諾曼人?"
她問得那麼溫婉自然,羅伊一點不覺得受到冒犯。"我們諾曼人不殺無辜的孩子。"
她點點頭,微微的一笑。他的心怦怦然,她的額上有一個迷人的酒渦,還有,老天,那雙眼眸,簡直勾去了他的魂魄。他發現那並不是藍色,而是他曾經見過最嬌弱的一種花朵——紫羅蘭。
不行,他告誡自己,他必須冷靜。他現在的表現像個少不更事的隨從,以他的年紀,不該再有這種感覺。
"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語言,而且說得那麼好?"他的聲音已經變調。
她似乎毫無所覺。"六年前,我哥哥跟隨撒克遜國王哈洛德到過諾曼,"她說。"他回來之後,堅持要我們學會這種語言。"
殷吉站到男爵的身旁,突然問道︰"你那個雙胞姊妹是不是跟你很像?"
修女轉頭注視著發問的士兵,目不轉楮地打量著他。殷吉在她的眼光下竟紅了臉,不敢正視她。
"妮可跟我在外貌上非常相像,"她終于作答。"絕大多數的人都分辨不出我們誰是誰。可是我們的性情脾氣完全不同。我是隨遇而安,什麼都能接受,她不行,她發誓寧死也不向侵略者投降。妮可相信你們遲早會放棄侵略而回家去。真的,我很為她的安危擔心。"
"那你知不知道妮可小姐到哪里去了?"殷吉再問。"我們爵爺非知道不可。"
"我知道,"她的視線依舊不離開殷吉的臉。"只要你們爵爺肯向我保證不傷害我妹妹,我就說出她的去向。"
殷吉哼了一聲。"我們諾曼人從來不殺女人,我們馴服女人。"
听見自己的屬下如此大言不慚,羅伊恨不得一把將他踢出門外。他發覺修女對這番話也很不以為然,她的臉色稍微一變,但亦僅僅一變而已,很快便又回復平靜。他的警戒心立刻抬頭,直覺地感到有些不對勁。
"你妹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羅伊承諾。
她的神色緩和了一些。羅伊想著方才她的怒氣可能是由于擔心妹妹的處境所致。
"你知道吧,"殷吉起勁的插嘴。"妮可是國王的獎賞。"
"國王的獎賞?"
這次她的怒氣再也克制不住,雖然脹紅了瞼,聲音卻依舊保持鎮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哈洛德國王已經死了。"
"你們的撒克遜國王的確是死了,"殷言向她解釋。"可是諾曼威廉公爵就要駕臨倫敦,不久就會成為全英格蘭的國王。我們奉命盡速將妮可帶到倫敦去。"
"目的是什麼?"她問。
"你妹妹是國王的獎賞,威廉公爵要將她賞給一位貴族騎士。"殷吉傲氣非凡的補上一句︰"這是最大的光榮。"
她搖搖頭。"你還是沒有說明我妹妹怎麼會變成國王的獎賞,你們的威廉公爵怎麼會知道妮可?"
羅伊不想讓殷吉再攪和下去,愈描愈亂,反而惹惱這位溫婉的修女。他把段吉推向門口,"我保證令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他再度向丹妮承諾。"現在請把她的去向告訴我。牆外的危險你完全不了解,她被抓到只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只怕有些諾曼人不會善待她。"
當然,這幾句話說得很婉轉,他不想把真實的情形說給她听,事實上她的妹妹要是被那些無法無天的士兵逮到,只怕凶多吉少。他願意保護這位修女不必面對生活的殘酷面,不願她的純真被世俗的罪惡所砧污。但如果她拒絕透露他所需
要的消息,他將不得不粗魯一點。
"你肯不肯答應由你親自去找妮可,不要把這個任務交給其它的人?"
"由我親自去有那麼重要嗎?"
她點頭。
"好,我答應,"她說。"雖然我不大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在意。"
"我信得過你,"她打斷他的話。"而你已經向我保證,妮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她再次展露笑容。"如果你經常食言,絕不會得到這麼高的權位。再說,你比這些士兵年長得多,這是僕人告訴我的,我相信你的耐心和克制力也比他們強得多。要找到妮可一定需要這兩樣東西,因為她被激怒的時候相當難纏,而且,她很聰明。"
羅伊還來不及回答,丹妮已轉身走向站在窗旁的兩名女僕,她把嬰兒交給其中那個叫嘉莉的,再對另一個低聲交代一些事情,然後回轉身對著羅伊。
"我治好你的傷口就把妹妹的行蹤告訴你。"她說,"你額頭上裂了好大一道傷口,男爵,讓我替你清洗和包扎起來。請坐下,頂多一、兩分鐘的時間。"
對她的周到和好心,羅伊驚訝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搖頭拒絕,最後到底改變了心意,坐了下來。殷吉站在門口仔細地看著。女僕將一盆清水擱在羅伊座位邊的一只矮櫃上,丹妮取來一些干淨的白布條。
男爵的體形把整張凳子全部吞沒,兩條長腿叉在前方,丹妮就站在他叉開的兩腿中間。她將白布浸在水里時,他注意到她的手在發抖。清洗傷口的過程中,她沒有說一句話,等到清洗完畢,敷上止痛的軟膏時,她才問這傷是怎麼來的。
"大概是石頭吧,"他聳聳肩膀。"沒什麼了不得。"
她溫和地笑笑。"我看當時也許很不得了吧。照傷勢來看,這一擊至少也讓你昏了一陣子。"
他簡直無法專心听她在說什麼,她的味道太好聞,除了知道這個美麗的女人靠他如此之近以外,任何事都已無法使他專心。她淡淡的玫瑰芳香吸引著他,垂在她胸前的十字架也吸引著他。幸虧這神聖的十字架使他恢復了克制力。她退
開的同時,他也站起來。
"我妹妹到亞烈男爵的領地去了,"她說。"由此地往北走大約三個小時的行程。亞烈誓死抵抗諾曼人,妮可打算讓家兄忠誠的士兵和他們聯手作戰。"
門口一陣喊叫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羅伊手下的一名士兵有事向他報告。"看著她。"他吩咐殷吉。
羅伊出了房門還听得見殷育熱情有勁的回答︰"我會用生命保護她,爵爺。上帝作證,我絕不許任何人踫她。"
羅伊嘆氣的聲音在走廊里回響。要不是上帝賜他過人的耐性,照他的本意早就拿殷吉的腦袋去撞牆。天曉得,在過去那個小時里,他不只一次的想這麼做。
樓梯口有另一名年輕士兵在等他。"爵爺,城堡南邊到現在還在打,從城牆頂清清楚楚看見那些撒克遜兔崽子已經把我們的人團團圍住,一看旗幟的?色就知道受困的是修格男爵的人馬,我們要不要去支持他?"
羅伊離開內庭,爬上城頭親自視察情況。前來通報的士兵緊跟在他身後,很不幸的,這人的幼稚沖動一如殷吉,真是一對活寶,危險的組合。
"你看見了嗎?爵爺,撒克遜人逼得我們的人一路敗退。"這笨笨的年輕人問他。
羅伊看得直搖頭。"你是看見了,可是你並沒有看懂。"他氣惱的說,"修格他們的戰略跟我們在哈斯汀敖近所采取的完全相同,這是以退為進的誘敵之計。"
"可是看起來明明是撒克遜人佔優勢嘛。他們的人數多出三倍。"
"人多沒有用。"羅伊疲累地嘆口氣,他一再提醒自己是個有耐心的人。"你在我這一隊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