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斷她的話。「先讓我去妳家放下行李,喝杯涼的休息一下,然後我會告訴妳,我對破壞案的看法。」
「我應該留下來開始清理的。」她興趣不大地說。
「妳的朋友什麼時候會到?」
「後天。」
他點頭。「先讓我的一個朋友到這里看看如何?」
「為什麼?」
「讓我知道我是對是錯。今晚休息,米雪。過兩天再找妳哥哥和爸爸來幫忙,我們很快就可以清理完畢。」
「你是來釣魚的。」
「對,我會去釣魚。現在可以去喝杯涼的了嗎?」
她點頭,在他們背後帶上門,走向車子。
「辜醫師說妳在電話中听來很害怕。」
「我是很害怕……害怕到杯弓蛇影起來。」她苦笑一下。「想像力作祟。」
「怎麼說?」
「昨晚睡覺時,我以為有人在屋里。我听到聲音,起床在屋內四處查看,但沒有人躲在角落或床鋪底下。可能是藍柏,他常在奇怪的時間來造訪。」
「但那個人不是妳的哥哥?」
「我無法確定。他可能在我叫他前就離開了。也許只是作噩夢,或是屋子本身的聲音。我甚至認為有人動過我的書桌,書桌放在客廳旁邊的書房里。」她解釋。
「為什麼那樣認為?」
「我習慣把電話擺在書桌的右上角,空出中央的桌面方便做事,但今天早晨下樓時,我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電話,它被移動過了。」
「還有什麼?」
「我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覺得有人一直在跟蹤我。」她自嘲地搖搖頭。「有夠疑神疑鬼吧?」
塞奧沒有說她疑神疑鬼,也沒有發笑。不幸的是,在前往她家的一路上,他的表情都沒有透露他在想什麼。
「就是那楝嗎?」他問,指指道路轉彎處的房屋。
「對。」她回答,暫時分了心。「整個街區里只有我那棟房屋。」
他咧嘴而笑。「妳的房屋位在泥土路旁,而不是街區里。」
「就寶文鎮的標準而言,這就是街區。」
這里的環境異常優美,她家周圍至少有十幾棵大樹。木造的房屋有寬敞的廊柱陽台,屋頂有三扇突出的老虎窗。百碼外就有小河。轉進車道時,他看到更多的樹彎彎曲曲地從河里長出來。
「這附近有蛇嗎?」
「有一些。」
「屋里呢?」
「沒有。」
他松了口氣。「我討厭蛇。」
「喜歡蛇的人不多。」
他點頭,跟著她沿步道走向門階。他注意到米雪對花草情有獨鍾。前門兩側窗戶的花台里種滿了花,陽台周圍的大陶盆里長滿了常春藤。
她用鑰匙打開前門,帶頭往屋里走。塞奧把他的旅行袋放在玄關的一只舊箱子旁。他看出屋子經過細心的整修。硬木地板和線板泛著木頭的光澤,牆壁粉刷成淡黃色,亮光漆的味道隱約可聞。他把釣竿靠牆擺好,然後關上門。扣上門閂時,他看出它有多脆弱。他再度打開門,蹲下來檢查門鎖,找尋被撬撥過的跡象。沒有明顯的刮痕,但她還是需要盡快更換它。
他走進玄關,左手邊是小餐廳,里面擺著桃花心木餐桌椅和雕花餐具櫃,地上鋪著黃黑圖案的深紅色地毯。
右手邊是客廳。石頭壁爐前擺著一張米色軟墊沙發和兩張安樂椅,沙發前的彩色地毯上放著一只大木箱充當茶幾,茶幾上有成疊的書。客廳另一頭的落地窗後面就是書房。
「屋子是正方形的。」她說。「你可以從餐廳走進廚房,穿過後面的走道進入書房,再穿過那扇落地窗進入客廳。屋里沒有死角,我喜歡這樣。」
「臥室在哪里?」
「樓梯在後面的洗衣間旁邊。樓上有兩間臥室,空間還算大,但地板和牆壁還需要整修。目前只整修好我睡的那一間。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得共用浴室,不然你也可以使用樓下這間浴室,只不過里面放了洗衣機和干衣機。等整修完畢,樓上會有兩間套房。」
米雪的家陳設簡單,但每件家具都很有品味,充分反映出主人的個性。
「那是梅特蘭史密斯的英式古典家具嗎?」他問,走向餐廳細看餐桌。
「你知道家具的廠牌?」
「知道。」他說。「我欣賞精致的手工。是不是梅特蘭史密斯家具?」
「不,它不是梅特蘭史密斯家具。它是藍柏家具。」
他愣了兩秒才恍然大悟她說的是她哥哥。
「這不可能是妳哥哥做的。」
「真的是他做的。」
「米雪,這是藝術品。」
他像輕撫嬰兒額頭般輕撫桌面。米雪在旁觀看,很高興他欣賞哥哥的手藝。
桃花心木模起來像大理石一樣光滑。「不可思議。」塞奧低喃道。「看看這些線條。」他蹲下來檢視桌腳的雲形雕飾。「太完美了。」他說。「誰教他的?」
「沒人教他,他無師自通。」
「不可能。」
她笑了出來。「藍柏在某些方面是完美主義者。他很有天分,對不對?」
塞奧還沒有檢視完。他站起來拿起一張椅子把它倒轉過來,然後贊嘆地吹聲口哨。「看不到任何釘子或螺絲。天啊,真希望我有這樣的手藝。只要細心保養,這張椅子可以坐上幾百年。」
「你會木工?」不知何故,她無法想像塞奧用手做工。那似乎和她了解的他互相矛盾。
他瞥向她,看到她臉上的驚訝。「怎麼了?」
「你看來不像是那種會做手工的人。」
「是嗎?那我看來像哪種人?」
她聳聳肩。「華爾街……名牌西裝……司機僕人。你知道的,大都市男孩。」
他挑起一道眉毛。「妳錯了,我的手很靈巧。」他咧嘴而笑。「需不需要推薦信?」
她听得懂他話中的性暗示。「我今晚必須鎖上臥室房門嗎?」
他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不,我不會闖入妳的私人空間。何況……」
「什麼?」
他朝她擠眉弄眼。「只要我手腕高明,妳自然會投懷送抱。」
「布先生,你對相識的每個女人都這麼厚臉皮嗎?」
他大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米雪,妳好像勾引出我邪惡的一面。」
她賞他一個衛生眼。
「說真的,我喜歡做手工……至少以前是。但我承認,我的手藝不佳。」
「你做過什麼?」
「最近的作品是兩層樓的鳥籠。四年前做的,但很失敗,小鳥根本不肯靠近它。我的肚子好餓,米雪,我帶妳出去吃晚餐如何?」
「如果你不介意,我今晚寧願留在家里。」她說。「你是到我家過夜的客人……」
「不管喜歡與否?」
「其實屋里有個司法部檢察官也不錯,也許你可以使不敢靠近。」
「但妳還是要鎖上房門,對不對?」
和帥哥打情罵俏的感覺既陌生又有趣,米雪心想。她在唸醫校時沒空交男朋友,後來在當住院醫師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打盹兒,打情罵俏絕不在她的工作時間表里。
「事實上,我的臥室沒有門鎖。」她告訴他。「跟我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你可以趁我在翻冰箱時換衣服。」
塞奧拎起旅行袋跟著她穿過餐廳進入廚房。明亮的鄉村式廚房是餐廳的兩倍大。吃早餐的角落里擺了一張舊橡木桌和四張摺疊椅。透過老式搪瓷水槽上方的三扇雙懸窗,可以看到裝有紗窗的陽台和狹長的後院。院子後面的遠方有碼頭伸入混濁的河水里,碼頭柱子上拴著一艘尾掛發動機的鋁制小汽艇。
「妳在那個碼頭釣魚嗎?」
「有時候。」她回答。「但我比較喜歡我爸爸的碼頭,我在那里釣到的魚比較多。」
後走廊有三扇門。一扇通往陽台,一扇通往新近粉刷過的浴室,另一扇通往車庫。「樓梯上去就有另一間浴室。你的臥室在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