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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迷 第4頁

作者︰茱麗•嘉伍德

「薇娜,去睡吧。明天有的是時間整理。」

女僕對她的女主人深深鞠個躬。富恩趕忙上前建議女僕睡走廊的最後一間。那是所有的臥房中最小的,他解釋道,但床鋪相當舒適,他確信薇娜一定會喜歡。向莉雅道過晚安後,便領女僕過去幫她安頓下來了。

不到三十分鐘後,莉雅便睡著了。她一如往常地熟睡了幾個小時,但凌晨兩點整時又醒了過來。自回英格蘭以來,她一直沒法一覺到天明,而且也習慣這種情形了。她穿上睡袍,在壁爐里添加一段木頭,然後便帶著文件包上床去。她打算看看她的經紀人的股市現況分析報告,如果還睡不著,她打算再作一張她持有的證券的最新狀況圖。

樓下的一陣騷動使她分了心。她認出了富恩的聲音,並自他慌亂的語氣假設他是在試著平息他的雇主的怒氣。

好奇心佔了上風。莉雅趿上拖鞋、系緊睡袍的腰帶,走向樓梯口。她佇立在陰影中,而底下的門廳卻是燭火通明。她看見杜文和陸蒙正擋住克林的去路,不禁輕嘆一聲。克林背對著她。但陸蒙卻正巧抬頭望見她。她立即示意他離去。他以肘輕觸他的伙伴退到他的位置,兩人朝克林鞠個躬後便離開了門廳。

盎恩沒注意到侍衛們離去,也沒注意到莉雅。如果他曉得她就在那兒听著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想必是不會那麼絮絮叨叨的了。

「她正是我想像中一位真正的公主的樣子。」他對他的雇主說道,一派興奮熱誠的口吻。「她有著子夜般的黑發,柔軟的鬈發仿佛是飄浮在肩上一樣。她的眼楮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藍,如此的明亮澄澈。她大約是中等高度,您絕對比她高多了。甚至我自己在她面前,都自覺像個笨重的巨人哩。她有雀斑,大人,不過只在鼻梁上有。」

盎恩停下來喘一口大氣。「她真是太美了。」

克林沒怎麼注意管家對公主的形容。方才他正要動手修理那兩個擋他路的陌生人,再把他們丟回街上時,富恩及時沖下樓來解釋說那兩人是威廉郡公爵派來的。克林放開個子較大的那個,又開始翻著他手中的一疊文件,心想但願他沒把他合伙人寫的報告忘在辦公室里,他打算在上床前把那些數據登記在帳簿上。

克林心情糟透了。他真的對他管家適才的插手有些失望,否則好好打一場架應該有助于擺月兌一部分的挫折感才對。他終于找到那份文件,富恩也再度開口。

「莉雅公主略顯清瘦,但我也注意到她身段極佳。」

「夠了。」克林命令道,他的聲音溫和卻具有十足的權威。

避家立即停止對莉雅公主反復不停的贊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才剛提起這個話題,而且至少還能再說上不只二十分鐘的。啊,他甚至還沒說到她的微笑或是她高貴的氣質。

「是的,大人。」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大人?」

克林嘆息。「你為什麼認為。」

「我不宜擅自決定什麼。」富恩插了一句。

「那什麼時候又阻止過你了呢?」

盎恩露齒一笑,仿佛他剛贏得了贊美似的。

克林打個呵欠。上帝,他累了,今晚實在沒心情見任何人。

長時間研究公司的帳目使他筋疲力竭,無法使帳目轉虧為盈令他深感挫折,而面對大小競爭則使他厭煩,感覺上仿佛母天都有一家新船運公司開張大吉似的。

除了財務上的麻煩外,他還必須忍受自己身上的疼痛。幾年前他在一次海上意外中傷了左腿,現在它正隱隱抽痛,令他只想帶杯熱白蘭地上床休息。

他不打算向疲憊的屈服,上床前他還有工作得做。他把斗篷丟給富恩,把手杖擱在傘架上,然後將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大人,您要我幫您拿點飲料來嗎?」

「我要在圖書室喝杯白蘭地。」他答道。「您怎麼叫我‘大人’?我早已經準你叫我克林。」

「但那是以前。」

「什麼以前?」

「在一位真正的公主來和我們同住以前。」富恩解釋道。

「現在我再稱呼您克林就不適當了。或者您喜歡我稱您赫布魯爵士?」他問道,使用的是克林被授封的騎士勛爵頭餃。

「我喜歡克林。」

「但我已經解釋過了,大人,那是不行的。」

克林笑了起來。富恩的口氣極盡夸張之能事,他的舉動也愈來愈像他哥哥的管家滕斯了。他其實不該覺得驚訝,因為滕斯正是富思的伯父,當初他把這年輕人安插在克林家中就是想磨練磨練他的。

「你快變得像你伯父一樣自大啦。」克林說道。

「您過獎了,大人。」

克林又笑了起來,然後對他的僕人搖頭。「我們再來談談公主,好嗎?她為什麼會來這里?」

「她沒對我說。」富恩說明道。「而且我也覺得我不適合問她。」

「所以你就讓她進來了?」

「她帶了一封您父親的信來。」

他們終于找到了謎底。「信在哪?」

「我放在大廳……或是餐廳呢?」

「去找出來。」克林命令道。「也許他在信上會解釋這女人為什麼非得帶兩個凶手同行。」

「他們是她的私人侍衛,大人。」富恩以辯護的口吻解釋道。「您父親派他們跟著她的,」富恩一點頭。「而且一位公主是不會和凶手一道旅行的。」

盎恩對公主溢于言表的敬畏幾已至令人發噱的程度,顯然已使得這位善感的管家暈頭轉向了。

避家跑向大廳去找信。克林吹熄桌上的蠟燭後,拿起文件轉身上樓。

他終于明白莉雅公主來訪的原因了。他父親正是幕後的主謀。他亂點鴛鴦的游戲愈來愈過火了,克林可沒心情再來一回合。

他上樓到一半時看見了她。她看來的確像個公主,一個美麗的公主。她飄逸的長發果真烏黑如子夜,一身的白看起來真像是諸位派來考驗他的幻象。

而他沒通過考驗。盡避他竭盡全力,仍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反應。

他父親這次的確干得好。克林決定要記得為他這一次的好眼光恭維他幾句,不過當然是在他打發她上路之後。

他們站在那兒注視著彼此足足有一分鐘之久。她等著他開口說話,他則等著她向他解釋她出現在他家的原因。

莉稚先放棄。她走到樓梯前施個禮,然後說道︰「晚安,克林。能再見到你真好。」

她的聲音美妙動听。克林試著專心听她講的話,卻發現它困難得幾近荒謬。

「再?」他問道。老天,他的聲音可真像只青蛙。

「對呀,我很小的時候我們曾見過彼此,那時你叫我小表。」

這話令他不由綻出一抹微笑,不過對那次的見面他仍沒任何印象。「那時你真的是‘小表’嗎?」

「喔,沒錯。」她答道。「他們說我踢你,事實上是好幾次。不過,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現在我已經長大,這綽號也不再適合我;我已有很多年不曾踢人了。」

克林倚著樓梯扶手,減輕一些傷腿的負擔。「我們在哪兒認識的?」

「在你父親鄉下的家。」她解釋道。「那時我的父母親帶我去作客,你正好從牛津放假回家,你哥哥則剛畢業。」

克林還是不記得她,不過他並不驚訝。他的父母親向來好客,他根本很少去注意他們。那些人,他回想道,多半是時運不濟、窮途潦倒的人,而他那過分好心腸的父親總是把每一個伸出求援之手的人帶回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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